第 7 部分

  “你在瞧什么呢?”

  “说不定从里面跑出老鼠来……我顶喜欢老鼠;那小东西总是悄没声息地跑来跑

  去……”我常常给那些勤务兵代写家信,代写情书,这差使真有趣。但是在这些人中,我最

  高兴代西多罗夫写信。每星期六,他一定给在图拉的妹子写一封信。

  他把我叫到他厨房里,在桌子边和我并排坐下,两手使劲揉着剃了头发的头,然后靠在

  我耳边低声说:“好,你写吧。开头是老一套:我的最亲爱的妹妹,祝你长寿。现在再写:

  一个卢布收到了,不过你不必寄钱来了;谢谢。我什么都不要,我们过得很好。其实我们过

  得很糟糕,跟狗一样。不过,这话不能写。你写:很好。她还小,只有十四岁,不必告诉

  她。现在你自己写吧,照着人家教你的那样写……”他把身子压在我的左肩上,一股又热又

  臭的口气吹着我的耳朵,反复低声叮咛:“叫她不要让年轻的小伙子拥抱,千万不许让他们

  摸她的乃子。你再写:如果有人对你甜言蜜语,你不要相信他,这是他想欺骗你,糟蹋

  你……”他竭力憋住咳嗽,脸涨得通红,他鼓着两腮,眼睛里流着泪。他在椅子上坐不安

  定,推了我一下。

  “你不要打搅我呀。”

  “不要紧,你写。……尤其是那班老爷们,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骗年轻姑娘的老

  手。他们说得好听,什么话都会说,你要是听信了这种人的话,就会被他们卖到窑子里去。

  还有,你要是能攒下钱,就交给神父,他若是好人,一定会给你好好保存起来的。不

  过,最好,还是埋在土里,什么人都不让瞧见,只消你自己把那埋的地方记祝”听着这被厨

  房气窗洋铁皮翼子的吱喳声压倒的低语是很难受的。我回过头去,瞧瞧煤牎诘穆冢?br /

  满是苍蝇屎的食器橱。厨房脏得厉害,到处都是臭虫;到处发着焦油、火油、煤烟的强烈的

  臭味。炉上的碎木柴中间,油蟑螂蠕蠕地爬走,烦闷袭人心灵。这个兵士和他的妹子,可怜

  得几乎令人掉泪。难道可以这样生活吗?这样的生活算是好的吗?

  我再不去听西多罗夫的唠叨,而自己写着,写的是生活上的痛苦和心里的牢s。他叹一

  口气对我说:“写得不少了,谢谢你。现在她会懂得要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我

  生气地说。虽然我自己也害怕好多东西。

  兵士咳嗽了几声,笑笑说:

  “你真是怪人。怎么不怕呀?老爷们呢?上帝呢?……还少埃”他一接到妹子来信,就

  很不安地请求:“请念给我听听,快些……”于是他要我把一张写得歪歪斜斜的、简短空d

  得使人遗憾的信给他连念三遍。

  他人很和善,但对女人却跟所有的人一样,象狗一般的粗野和简单。我有意无意地观察

  过这种关系,亲眼看见过这种关系从开始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