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
  了这件事之后,我再不害怕这家人的吵闹了。

  他们兄弟两个是参加教堂里的合唱队的,有时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小声地哼哼。哥哥用的

  是男中音,一开头唱:

  心爱的姑娘送我的指环

  我把它掉到海里去了……

  他兄弟用男高音应和:

  跟着这指坏儿一道,

  人生的幸福我也断送了。

  从婴儿室里,主妇发出低低的声音:

  “你们发疯啦?宝宝在睡觉……”

  或是说:

  “瓦夏,你已经娶了老婆,用不着再唱姑娘、姑娘的,这是干什么呀?晚祷的钟声快要

  响了……”

  “那我们就唱教堂里的歌……”

  可是,主妇教训了,“教堂里的歌是不能随便乱唱的,何况是在……”她象演说似地用

  手指着小门。

  “我们必须换个地方,要不——真是活见鬼!”主人说。他嘴上常常说,桌子非得另外

  换一张不行。可是这句话,他已经接连说了三年。

  听主人们谈论别人的时候,我便想起鞋店来,那里讲的也是这一套。我很清楚,主人们

  也以为他们自己在这城里是最好的人,只有他们才知道处世为人的规矩。他们就根据这些我

  所不明白的规矩,对一切人作无情的审判。这种审判,使我对他们的规矩产生强烈的憎恨和

  愤怒。打破这种规矩,在我已成为一桩快心的乐事了。

  我的工作很多,我兼任女仆的职务,每星期三擦洗厨房的地板,擦茶炊和其他的器皿,

  每星期六擦洗全住所的地板和两边的楼梯,还得把烧炉子的木柴劈好,搬好,洗碗碟,洗

  菜,跟主妇上市场,提着菜篮子,跟在她后面,此外,还得到铺子里、药房里去买东西。

  我的顶头上司是外祖母的妹子,这位喜欢唠叨的、脾气挺大的老婆子,每天早上六点钟

  光景就起身,匆匆地把脸一洗,光穿一件内衣,就跪在圣像面前,向上帝抱怨自己的生活,

  孩子和媳妇。

  “上帝!”她把手指撮在一起按在额上,哽咽地说。“上帝呀!我不求什么,我不要什

  么,只求你让我休息!依仗您的大力,让我得到安宁吧!”

  她的哭声把我吵醒了。我从被头底下望着她,战战兢兢地听她的热烈的祷告。秋天早晨

  的淡淡的光线,透过被雨水淋湿的玻璃,送进厨房的窗子里来。地板上的清冷的y暗中,一

  个灰色的人影,不安地用一只手画着十字。她的头巾滑下来,小脑袋上露出灰白的头发,一

  直披到后颈和两肩。头巾常常从头上滑下来,每次她都用左手猛地把它拉正,嘴里喃喃地咒

  骂:

  “嘘,真讨厌!”

  她使劲地拍脑门,拍肚子,拍双肩,又咒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