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此恨绵绵
��在意的。但是提到几个庶出的兄弟,就不免带出相来。

  郑笑薇瞧不上那几个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母亲还紧着他们,和母亲闹,越闹越不成,做娘的觉得女儿不贴心,做女儿的觉得做娘的偏了心。

  郑念儿只笑吟吟看着,为什么不?

  她看见三郎的那天下了雨,灰濛濛的雨,一重一重参差,像是面前挂起无数的水晶帘幕。燕子穿帘而过,少年人绯袍走来,像一幅越来越清晰的画。

  他们多像啊,她想,就是那种,千人万人中一眼认出自己的感觉——你知道与自己重逢是什么感觉吗?

  她冲他笑了一下。

  那时候她并不能预料这一笑的因果。不过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少年,这些年来,何曾少过,今儿送支花,明儿送对鸟,什么金的玉的,稀罕的珊瑚树,远道而来的时令蔬果,锦缎衣裳,他只是静默。

  桃花生得这样喧闹,然后有人说,描一树桃花的好,难得其静。大约美人也如是。

  他该叫她姑姑,和阿薇一样。她轻轻巧巧与他说些风月。没有错,是她先撩拨的他,为什么不呢。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长得这样美,冒充什么好人?

  一些你来我往,假戏真做,棋逢对手。他总说带她走,当然她是不信的,她笑吟吟问:“走,走哪里去?”

  他以为她离得了这深宅大院的供养吗?还是他以为她离得了这动辄数十婢仆的伺候?走到天涯海角去,光自己动手穿戴洗漱,就能要了她半条命——他难道以为她能洗手作羹汤?或者他能?

  不不不,他和她是一样的,富贵根子里长出来的富贵花,离了富贵,就该香消玉殒了。

  但终究是她选的他,她自己选的人,总比父亲选的,比命运指定的,分量要重一点。所以她用一把钥匙,在华阳面前换了他的命——以他的聪明,总不会以为,华阳像阿薇那么好招惹吧。

  然而那之后种种,在她意料之外。

  她也不知道是该佩服华阳人尽其才,还是感慨三郎色胆包天。原来他总说的要带她走,竟然是真的。

  但是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条死路?

  便是条死路吧,她选。

  入住桐花巷,就已经是她最后的日子了。住进来的那一日,道边桐花满树,白的紫的,沉沉压在枝头,如云。花开的时候繁盛如斯,花落时候,又是怎样光景?她那时候想过的,如今都到眼前来。

  郑念儿眸光里转动酒色。她今日说的话,他日她的婢子会一五一十说与三郎听,她能够猜得出三郎的反应,就像她知道自己。如果她死于太后之手,他恨过一阵也就忘了,但是如果不是呢?

  ——那是太后在找死!

  或者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谁叫她贪心,不仅想要她死,还想她心如死灰地死。她不会知道,她今日给她的这杯黄泉酒,他日自有人替她还她。

  “既然是三郎的意思,”她说,“那好,我喝。”

  郑忱回来,郑念儿玉体尤温,安奴面色惨然——他会回来得这么快,是他始料未及。

  郑忱面无表情,眉目浓烈得像一只地狱归来的艳鬼,良久,喉中咕噜一声:“姑姑最后……说了什么?”

  “三娘子说,”早备好的回答,还是说得战战兢兢,“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