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msp;“连母亲都很少来,我在一间修道院办的小学内念书,规矩极严,十岁的小女孩就得读拉丁文,初中毕业她才把我领出来,父亲一直没有来探望我们,后来知道那是因母亲的名誉太坏,父亲只肯付她大笔金钱,不愿承认我,怕母亲乘机要挟。”

  我替她不值,“令尊也太小心了。”

  “有钱人呢,”香雪海嘲弄地说,“就是这样小心。”

  她精神越来越好,完全像只夜猫子。

  我听故事听得入了迷,也不去留意时辰。

  “后来又怎么承认你?”我不避嫌疑地追问下去。

  “二十一岁那年,他委托律师来探访我们,律师一看见我,就啧啧称奇,他说我的长相跟我爹一模一样,还需要什么更确凿的证据呢?他知道后,便设法将我送入大学,同时吩咐律师照顾我,生活到了那个时候才有转机。”

  “可是以前他也对你母亲不错。”

  “母亲挥霍无常,小公寓像荷里活电影布景,生活费支票来了,她急急兑现,买了漂亮衣裳穿在身上去打罗宋扑克。”香雪海回忆,“但是她很快活,奇怪,她明明应该很悲哀,但她一直活得很快意。”

  “那多好。”

  “她是一个没心肝的女人。”

  香雪海拔弄着头发,笑了,有特殊的妩媚,女人过了三十才显示的那种风情。

  我嘘出一口气。多谢她把我当作一个朋友,说了这么多。

  “你的身世真的很特别。”

  “不见得非常特别,每个人到了这种年纪,总有一两段值得回味的故事。”

  “我的前半生乏善足陈。”

  “那是因为你幸运。”她说,“没新闻便是好新闻。”

  我看看表,“呀,半夜两点,怎么搞的,我的表出了毛病?才吃一顿饭,跳一支舞而已。”我嚷。

  “要告辞?”

  “不能妨碍你休息。”

  她微笑地送客。

  我临走时说:“你穿黑色,也是因为戴孝的缘故吧?”

  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