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兴亡纵横
�拙,入秦不知会我,进咸阳不来见我,离咸阳也不别我。”宣太后声音突然颤抖了,“我母子在燕国近十年,将军不避非议,与我有救难情谊,也曾视我为红颜知己。此等事天下谁个不知?如何我做了太后,你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便好了,有甚打紧?如此拘泥礼仪,避嫌自洁,岂非凭空惹出新是非来?”

  “太后大是!”乐毅慨然拱手,“我却没省出这层道理,实在惭愧。”

  “你能不叫我太后么?”

  “……”

  “在燕国,你叫我甚来?”

  “芈大姐。”虽然红着脸,乐毅还是低声叫了一句。

  “哎,这便好。”宣太后笑着又挽起了乐毅胳膊,“走,茅亭下一醉。”

  正是落日衔山之时,桃林高地的荒莽山塬在漫天霞光中伸展向无垠的天际,苍苍茫茫的桃林将山巅的太阳托了起来,潼水蜿蜒东去,似一匹锦缎飘绕在万山丛中。

  两人饮得几爵,宣太后向南边大山一指:“乐毅,可知那是何山?”

  “夸父山。”

  “这苍苍林海,又是何名?”

  “桃林。亦称邓林。”

  “夸父逐日,何等美也!”宣太后站了起来,仿佛在喃喃自语,“夸父山,桃林塬,这片山塬埋葬了一个多么壮烈、多么心酸的灵魂。你说,夸父何以要追逐太阳?”

  “……”乐毅默然了。

  “他是要圆心中那个大梦。饮干了河渭两川之水,夸父还是没有追上太阳,却活活干渴死了,空留下那座默默的大山,这片绿绿的桃林。乐毅啊,临死时看着远逝的太阳,夸父他后悔么?”宣太后的声音中充满无可挽回的失落与惆怅。

  乐毅慨然叹息:“他不会后悔。他有来生。”

  宣太后笑了,一脸酡红在晚霞下分外绚烂。

  乐毅怦然心动:“芈大姐,你我也是夸父逐日。你追你的太阳,我追我的太阳。只可惜,没有共同的太阳。”

  “会有的。”宣太后静静地看着乐毅,“虽然不是今日就有。”

  乐毅低声吟诵一句:“与前世而皆然兮,吾何怨乎今生?”

  “楚歌?”宣太后眼睛骤然一亮。

  “屈原。《涉江》。”

  宣太后默然良久,叹息一声:“生非其国,遇非其君,屈子悲矣哉!”

  乐毅大饮一爵,慨然道:“天地造化,情谊原本多面。我助你脱难,

  你助我功业。生其国,遇其君,夫复何憾也!”

  “唯余一缕相思,只待来生聚首了。”宣太后也大饮一爵,当啷丢下铜爵一笑,“今日桃林一别,难有聚首之期,芈八子为将军抚琴一曲,以为心中永诀。”

  乐毅粗重地喘息着,想说话,终是没有开口。

  宣太后走到廊柱下的石案前,肃然跪坐,十指一拂,古琴叮咚破空。

  夸父逐日兮 我做河渭

  行影大合兮 今生何期

  夸父做山兮 我做桃林

  相伴守望兮 何在乎一

  “大姐,好!”乐毅爽朗大笑,“行影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