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
��状态中唤醒过来。

  “假如你又要走,”她在晚餐时说。“你起码应当记住今儿晚上我们是什么样子

  。”

  奥雷连诺上校这时明白,乌苏娜是唯一识破他精神空虚的人,但他并不觉得奇

  怪。他多年来第一次直勾勾地盯地她的面孔。她的皮肤布满了皱纹,牙齿已经磨损

  ,头发枯萎、稀疏,眼神显得惊恐。他拿她跟老早以前那天下午的乌苏娜比较了一

  下,当时他曾预言热汤锅将要掉到地上,结果真的掉下去粉碎了。片刻间,他发现

  了半个多世纪r常的c劳在她身上留下的擦伤、茧子、疮痪和伤疤,这些可悲的痕

  迹甚至没有引起他一般的怜悯。于是他作了最后的努力,在自己心中寻找善良的感

  情已经发霉的地方,可是找不到它。从前,他在自己的皮肤上闻到乌苏娜的气味时

  ,起码还有一点羞涩之类的感觉,而且经常觉得他的思想和母亲的思想息息相通,

  但这一切都被战争消灭了。甚至他的妻子雷麦黛丝,在他心中也只剩下一个陌生姑

  娘模糊的形象,这姑娘在年龄上是相当于他的女儿的·他在爱情的沙漠上邂逅过许

  多女人,他和她们在沿海地带撒下了不少种子,但是他的心里却没留下她们的任何

  痕迹。通常,她们都在黑夜里来找他,黎明前就离去,第二天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使

  他想起她们,剩下的只是整个身体上某种困乏的感觉。能够胜过时间和战争的唯一

  的感情,是他童年时代对哥哥霍·阿卡蒂奥的感情,但它的基础不是爱,而是串通。

  “对不起,”他抱歉地回答乌苏娜的要求。“战争把一切都葬送啦。”

  次r,他就忙于消灭自己留居人世的一切痕迹。在首饰作坊里,他没碰的只

  是没有他个人烙印的东西;他把自己的衣服赠给了勤务兵,而将武器埋在院子里,

  悔悟的心情就象他父亲把杀死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的标枪埋藏起来那样。他留给

  自己的只是一支剩了一发子弹的手枪。他想取下客厅里长明灯照着的雷麦黛丝的相

  片时,乌苏娜才阻止他。“这相片早就不是你的啦,”乌苏娜说。“这是家中的圣

  物。”停战协定签字前夕,家里几乎没有留下一件东西能够使人想起奥雷连诺上校

  时,他才把一小箱诗篇拎进面包房,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正在生炉子。

  “拿这个生火吧,”说着,他把一卷发黄的纸儿递给她。“这种旧东西容易引

  火。”

  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是个寡言、随和的人,从不违拗任何人,甚至她自己的孩

  子,可她觉得奥雷连诺上校叫她做的是一件违禁的事。

  “这是重要的纸儿嘛,”她说。

  “不,”上校回答。“这都是为自个儿写的。”

  “那么,”她说,“你自个儿烧吧,上校。”

  他不仅这么做了,甚至用斧头辟开箱子,把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