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我和英子刚刚走出那扇旧木门,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就唰地从黑幕中驶到我们跟前,像一道刺眼的黑光让人不知它从何而来。  那司机长得温和勤劳,一副标准的老实人模样。他招呼我们上车时那种谦卑殷勤的神态,使我怀疑地掠过一个念头:这是一个蓄意已久、恭候多时的y谋。  在这夜深人静、阒无人迹的街上,怎么那么巧我们一出门他的车就正好迎上来呢?我宁可相信长得像坏人的男人。  我想制止英子上车,但英子的一只脚和她那顶让人欢快的小帽子已经探进了出租车后门。于是,我只好孤注一掷拉开前车门坐在司机旁边。我想,我们一前一后分开坐可能会比较安全。这时大约是凌晨两点三十一分。&nbsp&nbsp&nbsp&

  麦穗女与守寡人(3)

  随着车子的启动,我听到英子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立刻转身。  这时,我和英子先后发现在后座边角处的y影里坐着另一个长得像好人的男人,他只有半张脸孔和一只眼睛。  一直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有没有另半张脸埋在y影里。  我当时看到他那一只眼睛像一头最温情脉脉的老黄牛的眼睛,让人想到田园绿草、阳光尽洒、遍地牧歌,想到一只红嘴鸟在亚麻色的棉花地里安宁地滑翔。但是,我从这半张脸孔上还看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的身体里其实只有半条命。  人类的经验告诉我:使人不用判断就产生信赖感的,准是一个美丽而诱人的误区,是覆盖着玫瑰色樊篱的陷阱。现在,我和英子已经无法挽回地上了贼船。  车子在夜色里如一只自动爬行的墓x,使人感到钻入了一场失控的魇梦。  我注意到那司机通过反光镜向后边的半张脸丢了个眼色。  半张脸说:“按原路走。”  司机说:“没问题。”  我猜想,他们已经开始交换暗语了。  车窗外是金属般尖锐的风声,我听到“时间”像小提琴手绷得紧紧的高音区颤音,悠长而紧迫地从我的耳鼓滑过。一座座火柴盒似的大楼向后边飞速移动,那些沉睡在市区中的大楼,由于高耸,使人感到它们总有一股慌里慌张、心怀鬼胎的劲头。  我注意到我身边的司机长了一双很鼓的眼睛,像甲亢病人似的,黑眼球从他那过多的眼白上凌面凸起,随时可以奔s出来,深深地陷到我和英子的身体里去。我还注意到,他的瘦脖颈上一根蓝蓝的青筋突现暴露着。我记住了这根青筋。  “要不要拐?”我身边的鼓眼睛司机又通过反光镜看后边的半张脸的眼色。  我变得忧心忡忡。我觉得鼓眼睛的话总是指向某一处我和英子听不懂的暗示。  作为一个娴熟的出租司机,难道他不知道我和英子要去的地方怎么走吗?我在想“拐”这个字,拐弯还是诱拐?我回头望望英子,她满脸惊慌,身体倾斜,坐在尽可能离半张脸远些的后座角上。  我故作镇静,对她说了声:“快了。”  这时,车子猛一下急刹车。我的胸部一下子撞到身前坚硬的驾驶台上。同时,我听到英子咣当一下重重地跌在前后座之间的挡板上和随之而起的一声凄厉的叫喊。  “你们干什么?”这声音从我的喉咙里发出但那已不是我的声音。  鼓眼睛嘿嘿一笑,“出了点故障。”  半张脸在y影里闷闷地说:“调一调那个。”  于是,鼓眼睛东摸摸西按按,还用脚踢踢驾驶台底下的什么家伙。我模模糊糊看到一颗亮亮闪闪的钉子从驾驶座底下滚到我的脚边,它在朝我眨眼发笑。我不动声色,慢慢移出一只脚把它踩在我的脚下。  车子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启动了,平缓行驶,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我用余光看到鼓眼睛正在用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裤兜摸着,摸了很久,然后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握在手心里,从肩上递给了身后的半张脸。五颜六色的街灯在他的眼球上闪闪烁烁,不断变换的色彩使那对鼓眼球鬼鬼祟祟。  我心里盘着刚才半张脸说的“调一调那个”的“调”字。调什么呢?调仪器?调情?调戏?  这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