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哈罗德与奎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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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她腋下一抬,向上一托她的身体。奎妮像破了的洋娃娃一样任她摆布,这就是哈罗德记忆中她最后的样子——一再忍受着,当别人 将她提起来放到枕头上,开着他非常反感的玩笑。

  “很明显亨利走了一路来看你呢。从山长水远的——你是从哪 里来的,亨利?”

  哈罗德张开嘴,想解释自己不叫亨利,住在金斯布里奇,但 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动力。她不值得他花那么多力气来纠正。在那一 刻,他甚至觉得不值得花那么多力气来做人。

  “你刚才是说多赛特吗?”修女又问。 “是。”哈罗德用同样的语气应道,所以有一阵子听起来就像两人都在朝着海风呼喊似的,“从南面来的。” “我们要不要给他斟杯茶?”她问奎妮,但是没有看她,“你乖乖坐下来,哈罗德,我给我们都冲杯茶,你顺便可以听听发生了 什么事。我们最近挺忙的,不是吗?最近收到了那么多信件卡片, 上周居然还有个女人从柏斯写信过来。”她边走边转向哈罗德, “她能听见你说话的。”她说。他觉得如果奎妮真的能听见,特意 在她面前强调这事是很不体贴的。但他没有说出来。现在是越简单 越好。

  哈罗德拉过奎妮床边的椅子,往后拉了几英寸,以免挡住别 人。他把手夹到膝盖之间。

  “你好啊,”他又说了一次,仿佛两人刚刚才见面,“我真的 要说,你做得很棒。我妻子——你还记得莫琳吧?——我妻子让我 转达她最真挚的祝福。”把莫琳也拉入这个对话,哈罗德感觉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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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了一点。他希望奎妮能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但她什么也没说。 “对,你做得很棒,”然后又是,“真的,很棒。”他回头看修女斟完茶回房没有,但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他伸了个长长的懒 腰,虽然他其实挺精神的。“我走了很久,”他虚弱地说,“要不 要帮你把石英挂起来?店里的员工喜欢放到墙上,我知道你也会喜 欢的。据说有促进身体恢复的功能。”她张开眼睛,看到了他的目 光。“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坚持多久。他站起来,系在绳子一头的 石英从他指间滑落,左右摇晃。他假装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它挂 起来。窗外的天是一片耀眼的白色,没法分辨到底是云还是太阳, 花园里有个修女正漫不经心地推着轮椅上的病人走过草坪,轻轻地 说着什么。哈罗德纳闷她是不是在祈祷,很羡慕她的淡定。

  哈罗德感觉从前的情绪和画面又回来了。它们曾被他埋葬了那 么久,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天天承受这种折磨。他抓住窗台,努力 深呼吸,但是燥热的空气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

  他又看见开车送莫琳到丧葬承办人那里见戴维最后一面的那 个下午。她带了几样东西:一朵红玫瑰,一只泰迪熊,还有一个枕 头。在车上她问哈罗德给戴维准备了什么,虽然明知他什么都没 带。那天的太阳压得很低很低,刺了他眼睛一路。两人都戴了墨 镜,莫琳到家也不愿意摘下来。

  在承办人那里她对哈罗德说想单独和戴维道别,哈罗德惊讶了 一下。他把脸埋进手心,坐在外面等着,直到一个路人主动递了根 烟给他。虽然已经很久没抽烟,哈罗德还是接过了。他试着想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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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父亲会对死去的儿子说些什么,他的手指抖得厉害,路人点了三根火柴才帮他把烟点着。 浓重的尼古丁味瞬间充斥了喉咙,一路烧下去,把他的内脏搅得倒过来。他站起来弯腰对着垃圾桶,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 在他身后,空气被一声刺耳揪心的哭叫划破,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