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
��比赛,马具匠唱完歌,他称赞了之后,就兴奋地说:“这里

  还来了一个歌手。唔,请你显显本领吧。”

  歌手有时唱得很好,但是在这些跟克列晓夫比赛的人中间,我却记不得有一个人,能够

  象这瘦小的五马具匠那样唱得朴素、真诚……“嗯,”老板不无遗憾地说。“这自然挺好。

  主要是嗓子好,可是缺乏感情……”听众笑了:“不行,大概是胜不过马具匠的。”

  克列晓夫在火红的长眉底下望着大伙儿,安静而客气地对老板说:“算了吧,比得上我

  的歌手,您决计找不到,我的天才是上帝赐的……”“我们都是上帝赐的。”

  “你尽管花了酒食,倾家荡产去找,也是找不到的……”老板的脸发了红,咕噜道:

  “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但克列晓夫一定要说得他服输:“再同你说一句:唱歌跟斗j

  不同……”“这个我知道。你老纠缠什么?”

  “我不是纠缠,只是说给你听:倘若歌是一种娱乐,那就是魔鬼的东西。”

  “好,算了,算了,不如再唱一个……”“唱,我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甚至在睡梦中也

  可以,”克列晓夫答应了,小心地咳嗽一下,又唱起来。

  于是,一切琐事,一切无聊的废话和意图,一切庸俗的酒食店里的事,便很奇妙地烟消

  云散了。所有人们的脸上涌出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命的泉流,充满着爱与悲悯的、冥想的、纯

  粹的生命的泉流。

  我羡慕这个人,羡慕他的天才和他对人们的权力,而且他也很巧妙地利用了它。我很想

  同马具匠结识,同他长谈,可是没有勇气走过去。因为克列晓夫用他白洋洋的眼睛奇异地望

  着一切人,好象对于自己跟前的人,一个也不放在他的眼里。在他身上还有一种使我讨厌的

  地方,妨碍人去爱他,我很想不在他唱歌的时候去爱他。他象老头子一样把帽子戴在头上,

  用红围巾缠住脖子,好象是故意给人看,那样子实在讨厌。关于这围巾,他自己说过:“这

  是我那可爱的女子织了送给我的,一个姑娘……”他不唱歌的时候,便大模大样地用指头抹

  着死人一般的长冻疮的鼻子,人家问他,他只简单地、不大高兴地回答。有一次我坐到他旁

  边,问他话,他瞧也不瞧我一下说:“滚开去,小家伙。”

  在这点上,还是那个男低声米特罗波利斯基比他可爱得多;他走进酒食店,便以肩负重

  荷的人的步子,走进角落里,一脚踢开椅子,坐下,两肘靠在桌上,双手托住蓬乱的大脑

  袋,默默地喝上两三杯,重声一咳。大家一惊,回过头来望他,他依然托着头,用挑战的眼

  睛望着人们。没有梳理过的头发,象马鬃毛一样披散在肿胖的红棕脸上。

  “瞧什么?瞧见了什么?”他忽然粗声粗气地问。

  有时人家回答他:

  “瞧见一个森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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