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夫一起睡了。他很久地辗转不能入

  睡,发出鼻息声,忽然低声哭泣起来:“你怎么了?”

  “我很可怜他们,”他说。“我同他们一起生活已经四个年头了,他们的情形我很熟

  悉……”我也觉得他们可怜。我们好久都睡不着,低声地谈论着他们,我们看出他们每个人

  都有善良的性格,而且他们每个人还有一种什么东西加强着我们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同情。

  我和巴维尔·奥金佐夫两个人处得挺好,后来他学成了一个出色的工匠,但没有多久,

  当快近三十岁的时候,喝酒喝得很凶。后来我在莫斯科希特罗夫市场遇见他,已变成了一个

  流浪汉。不久前听说他已经害伤寒病死了。想到在我的一生之中,有多少善良的人,都毫无

  意义地死去,真是可怕。

  一切的人,逐渐使尽了精力——死去了,这是自然的现象;但是无论在哪里,也没有象

  在我们俄国,这样可怕地迅速和毫无意义地使人早衰……他比我大两岁,是一个圆脑袋的孩

  子,活泼、伶俐、正直、天资很高:善于画鸟、猫和狗。他给师傅们画漫画像,常常把他们

  画成鸟儿,画得出奇地神似。西塔诺夫是一只独脚站立的垂头丧气的鹬鸟,日哈列夫是一只

  j冠破碎的,头上没有羽毛的公j,害病的达维多夫是一只凶相的水鹊子。但巴维尔最好的

  杰作,是涂金师戈戈列夫老头儿,蝙蝠的形状,大耳朵,可笑的鼻子,六爪的小脚;他圆圆

  的黑脸上,眼边一道白圈,瞳孔象扁豆,横在眼睛里,这使他的脸显出一种栩栩欲活的非常

  卑鄙的表情。

  巴维尔把漫画给师傅们看时,大家都没生气,可是戈戈列夫的画像,却给人不快的印

  象,于是都劝告这个艺术家:“最好把它撕了,老头儿看见会要你的命。”

  肮脏腐朽的,永远喝得醉醺醺的老头儿,是一个叫人讨厌的信徒,处处都y险,常把作

  坊里的事向掌柜搬嘴。铺子里老板娘打算把她侄女嫁给掌柜,因此他俨然把自己认做这个店

  铺和所有人的主人。作坊里的人都恨他,可是也怕他,因此对戈戈列夫也怀戒心。

  巴维尔狂热地使尽种种方法捉弄涂金师,好象抱定宗旨不让戈戈列夫有一分钟的安静。

  我也尽可能帮助他,师傅们瞧着我们的几乎总是极端粗野的恶作剧都挺快乐,但是警告我

  们:“小伙子,你们会吃苦头的。会给‘金龟子’赶出去的。”

  “金龟子”是作坊里的人给掌柜起的绰号。

  警告并没有吓住我们,趁涂金师睡着了,我们把颜料画在他脸上。有一天他喝醉酒睡着

  了,我们在他鼻子上涂了金,整整三天,海绵似的鼻沟里,一直沾着金屑洗刷不去。每次我

  们惹老头儿发急的时候,我就记起船上那个矮小的维亚特兵,心里感到不安。戈戈列夫年纪

  虽老,却有很大的气力,一不小心被他抓住,就把我痛打一顿;打了我们,还要去向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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