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福贵,点灯,扶我下地。”

  宋福贵敬佩母亲的勇气,惭愧自己枉为男子汉。在黑暗中摸到酒瓶,灌下几口,这才去点灯,直费去数根火柴。眼始终不敢往人头上扫。他背向那块血r,说:“妈,我叫起邻居,算个见证,再去报警。”

  宋王氏摆着头,镇定地说:“那包钱丢了,赖于能认帐吗?

  害人的是谁,被害的又是谁,闹不清。见了官,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孩子,不是为你,我想把它理在院内。“”别,别,我去扔。“人头,是天下最多又最珍贵的物件;被割下的脑袋,又是世上最可怖最无用的东西。宋福贵生怕那个似魂非鬼的蓝衣女郎一旦上门索要怎么办?他一横心,把蓝布一包,血淋淋的r骨再也看不见了,索性趁天黑,扔到淌着清水的护城河去。

  他不堪酒,浑身燥热起来,胆量也大了几分,提着包袱往外走。沈庄子后面,便是乌黑、死蛇样的小河,上面常飘浮着溺婴、死尸,腐败的猫、狗;河对面是一片义地,乱葬岗子上时有野犬出没,在长满荒蒿的坟群内扒上,用头去撞破土的棺木;乌鸦夜啼,星光磷火,骷髅半埋,鬼氛沉重。还有些绑票的匪人,在那里“兑票”或“撕票”,那是连警察、法上都不愿涉脚之地。

  当他刚要将人头丢进水里时,背后一声喝喊,魂魄顿飞天外,僵立在那里,不敢回头。

  “宋福贵,替谁扔死孩子!”接着便发出几声鸱鸺般的尖笑。宋福贵知道是巡夜的警察麻七雷。他暗说:“完了,该着灾星当头。”

  麻七雷鱼r乡里,是个地痞出身,吃喝嫖赌抽,五色俱全,剪掉大清朝的“尾巴”后,脑袋上竟扣个硬壳帽,虽有所收敛,但劣迹街人皆知。他鬼混到天褪颜色,竟然跟到这里,一定是尾随着宋福贵,而且是赖子告的密。

  “别扔,别动!”

  “我……”宋福贵扬起手,他知道,此刻包袱必须掉进水里。

  “妈的,你不怕腰别子!”麻七雷掏出手枪,板着一张y森森的麻脸跑过来,劈手抢过包袱,往下一抖,人头掉在地上。他吓得尖叫一声,蛤模似地蹦出老远,用枪对准人头,但马上又将枪口瞄着绝望的宋福贵,僵持半晌,才说:“图财害命!

  别动,动算拒捕。‘驰也料想不到,包袱里竟然是颗人头,暗骂晦气,又骂赖于,但又庆幸,这样的大案居然被自己发现了。

  “七爷,你听我说。”宋福贵前走两步,想解释但已失去勇气和自信,只得跪下求饶,“七爷,您是看我长大的。我是被个女贼坑了……七爷,没别的,那辆洋车孝敬您,您老当两壶酒喝。”

  “宋福贵,上有民国大法,我七雷何时询过私?谁都知道你老实,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爷们儿,别废话,走吧!”他把手枪玩个花儿,心里说,‘俄是贪腥的猫,小偷小摸的我也许闭着一只眼,把洋车弄走算了,可这是命案,况且,赖子还说姓来的掖起一百八十块洋钱,小孩撒n哄爷笑吗?“

  宋福贵被押往巡捕房后,早有赖于出来作证,翻着眼白,牙床在冥火般的灯下像涂层黑褐色的蜡油,指着包袱说:“里面是嘛?是金银财宝,你手劲儿大,提得动,可我眼力好,一看就透……”他信马由缰地说,丝毫未理会麻七雷频频递过的眼色。

  气得双眼发黑的宋福贵说不出话来,脸憋得泛青,终于从牙缝挤出一句:“赖狗,我c你姥姥!”

  巡长刚吃过夜宵,牙签在嘴唇上不住地转动,仰坐着圈椅,把两条腿撂到桌上,懒驴上磨般地没精神。瞅着包袱问麻七雷:“嘛玩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