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母亲8
��始倒腾这玩意儿了。上次脑

  淤血后爷爷就有点口齿不清了,他说练练手,对身体恢复好。我也跟着在一边捋,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奶奶也进来了,说地里的玉米苗怎么怎么不好,草

  都比人高。

  很快到了晌午。新闻里尽是泛滥的长江水。爷爷咂着嘴,开始老生常谈,讲

  六八年大水时自己如何英勇地抢救公社的猪。奶奶直摇头,说老伴竟瞎扯,那年

  头哪有那么大的猪。我两耳竖起,倾听隔壁动静,殷切奢望母亲能来喊我吃饭。

  但当然没有,我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决绝的快意。

  中午奶奶擀了点面条,吃蒜辣捞面。饭间奶奶问我:「不用给你妈打声招呼?」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饭毕,又捋了会狼毫,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奶奶家能把人

  憋疯。那种无处不在的衰老气味说不出是该敬畏还是厌恶。

  我到水塘游了会儿泳,也不尽兴。置身水中,淹没在欢娱之间,我却有点心

  不在焉。在一片呆逼的叫骂声中,我光着脊梁又回到了家里。大门反锁,母亲应

  该在睡午觉。我从奶奶家进去,上了楼。拐到二楼走廊,眼前晾着洗好的衣物,

  那张旧凉席赫然搭在栏杆上。一旁那些盆栽什么花早枯成了干柴。院子里静悄悄

  的,我到客厅里坐了会儿,也听不见母亲的动静。出来后,我径直进了自己房间,

  又沉浸在福尔摩斯的世界中。

  5 点我上了个厕所,母亲似乎在厨房忙活着。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

  暮气沉沉,难怪刚刚闷得要命。我专门进厨房洗了洗手,母亲在揉面,准备包包

  子。尽管窗户大开,吊扇转个不停,厨房里还是热浪逼人,简直像进了桑拿房。

  母亲连衣裙湿了个半透,垂首间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在案板上。「毛巾。」母亲

  头也不抬,突然说。我赶紧到洗澡间扭了条毛巾。「嗯?」母亲扬了扬红彤彤的

  俏脸。我上前把毛巾敷到母亲脸上,仔细抹了一通。完了又搭上香肩,顺带着把

  脖子也擦了擦。母亲哼了几声,扭开脸,也不看我:「有个吃就不错了,你以为

  换个样容易?不把你妈热死。」她周遭升腾着一股浓郁的气流,说不好是什么味

  道,却让我脸红心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攥着毛巾,傻愣着。母亲挤了挤我:

  「去去去,别杵这儿碍事儿。」

  晚饭小米粥,包子,凉拌莴笋。包子是韭菜鸡蛋馅儿和豆沙馅儿,母亲各拾

  了几个,让我给隔壁院送去。隔壁掩着门,黑洞洞的,就厨房亮着灯。爷爷奶奶

  可能在街上纳凉吧。农村有端着碗到外面吃饭的习惯,母亲却几乎不出去,父亲

  出事后不用说。饭间,母亲问我这几天在看什么书。我说福尔摩斯。她问好看

  不。我说还行。她哼了一声,幽幽地说:「这么有本事儿,你还回来干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