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
�是背心而来,未有失公允……此时真相未明,你我猜测也是无用,当务之急还是应想应对之策。”

  吴丹旭狡猾道:“事到如今,元辅竟还在为那些贼子开脱?臣本不愿说,但据悉达日阿赤之使来京之时,曾私下与元辅爱徒沈良青会面,不知二人当时究竟说了什么——”

  “吴丹旭!”李陈辅脸上终于显了怒色,咬牙道,“信口雌黄,你竟敢在这时候——”

  “都住口!”洪武帝忽然暴喝一声。

  龙威震怒的帝王从御座上“腾”地站起,如困兽般大步来回走了两圈,众人俯低身子无一人敢说话,一时间只听死寂的大殿内回荡着暴躁极怒的脚步声。

  最后,洪武帝的脚步停在了沈梒的面前。

  夹着冰寒的声音自沈梒头顶飘下,一字一句地问道:“沈梒,你可有私下,与乌日更达濑会面?”

  沈梒沉默半晌,将额头贴上伏地的手背,答道:“确有其事。”

  “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一一讲来。”

  沈梒低声,将那日乌日更达濑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听到最后,吴丹旭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奇道:“所以乌日更达濑说自己无法继承汗位且生不出子嗣的原因,是因他喜好男色?这么荒唐的理由,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相信?沈大人,偏偏你信了,难道是因为……”

  他没有说完,反而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两声,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刘凌插言道:“但的确有探子来报,说乌日更达濑在达日阿赤部族中的声望的确不高。”

  “但是因他喜好男色么?恐怕不是吧?”吴丹旭反问道,“正因他声望不高,所以才更需一张投名状,才能博取族人和土馍忠的信任。此等事情,元辅和沈大人难道没有想到?”

  “臣虽已想到,但——”

  “够了。”洪武帝阴恻恻地道。

  无人再敢说话。此时却洪武帝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梒,微眯目光中闪烁着无情的寒意与警惕。

  “沈梒,”他问,“你还有何话可说?”

  还有何话可说?

  沈梒垂头闭目,嘴角微微抿了起来。

  其实还有很多话可讲。比如他的猜测,他的谋划,他的怀疑,和他的忠心。或许可以找到人为他作见证,证明他与乌日更达濑会面之时,并无隐秘逾矩的作为;或许也可翻出他写得奏疏,里面虽写了他支持议和之事,却也表明了他的忧虑,他不过是一小小侍郎,并无权左右此等的朝廷大事……

  然而最后,这些话沈梒却都没有讲。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垂眸直起身,将头顶的乌纱顶戴摘下放在一边,复再次端正而矜雅地叩倒在这冰凉的乌金殿砖之上。

  一如六年前的那个春日,他金榜题名,迎着旭凤朝阳穿过太和殿丹陛,拜于御座之前。

  往来浮沉,欲权宦海,他在这宫墙殿堂内走了尚不足十年,却已双腿泥泞,两袖湿沉。原来寒窗时曾想的清风朗月,竟已是一生中最鲜衣怒马的幻梦。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臣,无可辩驳。”

  他低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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