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回头
�葬了周仁钧,未得半日喘息。忽听门吏禀报柳氏到来,长房夫妻唯是仓皇出迎,可行至前庭,却见郑梦观已先到了。

  二郎其实是要出门,往申王府去,却巧与岳母迎面相逢。他不敢说话,愣怔了一时,脚步再三后退,然后便跪下了。柳氏既答应了云安不会责问,便虽决绝,却不动怒。

  她的心里亦是不屑的。

  “二公子不必跪我,我也不是到贵府做客的。”

  柳氏端正地平视前方,从袖中取出放妻书递给身后的白肃,白肃接过便举到了二郎面前。白肃面上却是愠色,只是身为仆人不好发言。

  这间隙,郑楚观与崔氏已小跑过来,一并郑濡、郑修吾都闻讯而至。而远处的廊庑下,还有周燕阁一双幽幽目光。戴孝之人原不便理会俗务,但她按捺不住观望之心。

  倒是黄氏,任凭外头雨打风吹,依旧稳坐钓鱼台。

  见郑家人来得齐全,柳氏更好开言了,便转对长房说道:“郑侯与夫人既是二公子的兄嫂,是当家之人,便是能替他做主的。裴郑两家的婚事虽是先人约定,但夫妻之间只论情义纲常。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如今的事态想也不必我再多说,那么就请二公子签下这道放妻书,让我的女儿归回本家。从此两不相干,互不相欠。”

  放妻离婚,这原是郑家早想到的,然则事情临头,谁也不愿轻易相信。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在白肃手中的纸卷上。

  “这,这是云儿意思吗?”郑梦观怆然涕下,声音沙哑得有些变调。他已是憔悴支离,不堪一击,虽看着穿戴齐整,却都是临啸每日帮他。一副面容黯淡瘦削,也像个大伤大病之人了。

  柳氏正声道:“若非云儿摔断了右臂,不便书写,她会亲手写来。但我是她的母亲,这亦是我的意思。二公子未必不信?”

  郑梦观岂敢不信?又岂能不信!只不过徒然逼自己拖延,在最后的光阴里,贴近关于云安的消息。

  “柳夫人!”郑濡忽然冲出来,一下扑跪在柳氏面前,泪水夺眶而出,“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二嫂伤得那么重!夫人有气有怨都朝我来吧!求你不要让他们离婚,求你不要带走二嫂!”

  柳氏并未见过郑濡,但听她唤云安为嫂,便知是郑家的幼女。可柳氏本无意牵扯旁人,只求郑梦观速速具名,便不与应对,复又向长房质问道:

  “郑侯与夫人为何不言?难道是不服我的话,还是不肯?”

  长房夫妻的姿态已恨不能低到尘埃里,又哪里敢有不满?不过也是不知所措,万般不忍罢了。崔氏闻言,好歹先去拉回了郑濡,含泪看向柳氏,哀求道: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郑家的错,柳夫人可否再宽容几时,等云安好了再议吧!离婚之事关乎两家声名,我郑家该受,却不能连累裴家失了体面啊!”

  郑楚观也在一旁哀叹,乞求地望着柳氏。

  可这对夫妻的求告只换来柳氏的一句冷言:“放妻是夫妻和离之意,既是和离,便是两家公平和解,不损颜面,又怎会累及声名呢?”

  自然就是这个道理啊。

  郑楚观浑身缩退下去,郑修吾适时地将父亲扶稳,崔氏亦只有揽着郑濡哭泣。这时,郑梦观以双手接下了放妻书,举在额上,然后向柳氏叩首。一下两下三下,捶地声声。

  柳氏倒有微惊,以为郑梦观尚存执拗,旋即一叹,眉目舒展开来,心底反常地生出一丝丝怜悯,终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