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
元会摔折了腿,也得花上一笔钱。”

  “哪里的话呀,你是憋昏了。”刘淑芳换了个姿式又窝下了。

  “不,命定的事,你改变不了,这我信。”翁上元接着说:“咱们这就算幸运了,咱俩挣下了几个钱,给孩子瞧腿之后没欠债;要不,就非欠债不可了。”

  刘淑芳一下子坐起来,一把抱住了絮絮叨叨的翁上元,喊了一声“上元”便大哭起来。

  翁上元起初还劝:“淑芳,别哭,别哭。”劝着劝着自己的心里也酸涩难奈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下来,张一张嘴巴,竟也哇地哭出声来。

  第三章

  一

  翁大元的腿很快就好了,刘淑芳仍然可以带着他出工。有时看着天真稚拙的孩子,刘淑芳心里说:“从小就受罪的人儿,你可出生干什么?”

  但她刘淑芳也出生了,不知不觉长大,莫名其妙地嫁给翁上元,可怜巴巴地过着不舒心的日子,辛辛苦苦地拉扯个孩子……日子能混到哪儿去呢?她想不出什么来。她只想到,不管是好是赖,是吃干还是喝稀,横竖得干活儿,干活儿挣粮食,吃了粮食还得去干活儿,人就活在这么一个圈子里。

  都进五月了,还没有下过一场雨,玉米苗子出得不齐,人们不禁凄惶起来。

  翁上元心里更凄惶。出不齐苗的土地,能打几颗粮食呢?他一家子没有余粮,一年到头跟着粮秋走,打不下粮食,挨饿的第一家,便是他翁上元一家。

  他找到三叔翁息元,“三叔,苗子出得不齐。”

  “知道,旱嘛。”翁息元心情也不舒展。

  “咋办呢,不能坐等老天下雨啊。”翁上元焦急地说。

  “你说咋办?你有让老天下雨的点子?”翁息元瞥了翁上元一眼。

  “栽,挑水栽。”

  “那得挑多少水?”

  “不管挑多少水,横竖就这么一条活路啊。”

  翁息元沉吟片刻,“嗯,也只有这么办了。”

  村里的所有劳力就都去挑水栽苗子。

  这是个苦活啊!山区的地都在坡梁之上,要翻山越岭。素日里轻身出工,如果精气神弱一些,都会大喘不止,更何况挑满满两桶水。那也得干啊,保苗就是保命啊!翁上元是认识最坚定的一个。他起得最早,睡得最迟。白天挑水挑疲了,他在土炕上趴一会儿,翻起身来,披星戴月接着挑。

  翁息元拦着他,“上元,你出夜工,怎么给你记分呢?”

  “三叔,还想什么记分不记分呢,多保几棵苗子是几棵苗子哩。”

  他对淑芳说:“这阵子多做干的吃,不在乎省那几粒粮食,吃得足实些,多几分体力,多挑几趟水。”

  他的肩膀挑肿了,扁担不能从膀子上卸下来,一卸下来,再上肩时就疼痛难忍。用肩太狠了,肩上的皮磨破了,扁担上肩不上肩都疼;他就用盐水杀,让疼痛走上极端,直至麻木。

  刘淑芳心疼他,说:“悠着点儿吧,上元,天塌了有大家呢。”

  “不,淑芳,谁不比咱家底厚呢?养苗就等于养你呢。”

  ……

  天太旱了,栽上的苗子,只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