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很冷清,这种冷清更让郑郎中的心里感到郁闷与烦乱。

  这正是蛇出洞的时候,蛰伏了一冬的蛇毒性最大。近一段时间,村里有几个人被蛇咬伤,郑郎中忙着给他们敷药治疗。治蛇伤的草药要新鲜,白天好找,到了晚上去田沟地头找草药很是麻烦,所以,郑郎中每次外出,总要寻些草药,顺手放在偏屋后面靠土坎阴湿的地沟里,防止晚上有人被蛇咬伤后急用。毒蛇咬了人,是耽误不得的。

  郑郎中又扯了大把蛇药,直接放到地沟里。他走进堂屋,听见灶屋里有人说话,心想不会又是哪个被蛇咬了吧?他快步进屋,见是桂芝和桂柏坐在火塘边。

  “桂柏来哒!”郑郎中给桂柏打了声招呼。

  “嗯。”桂柏蚊子似应了声。歪着脑壳用火钳拨弄火塘里的柴灰。

  郑郎中发现桂柏左脸紫了一大块,已经肿起来了,就问:“你脸上哪么搞的?”

  桂柏没有吱声。桂芝瞟了桂柏一眼,站起身往睡房走。

  郑郎中跟着进了睡房,小声地问桂芝:“桂柏脸上哪么搞的?”

  “爹爹打的!”桂芝坐在床沿说。

  桂柏自从分家后,还是改不了赌博的恶习,婆娘管不了,老爹也懒得管。他趁婆娘不在家时,偷偷地把今春的种谷卖了。眼看到了要育种的时节,他想找姆妈要钱买谷种,被爹爹晓得后,打了他一顿。

  桂芝越说越气,就放大了嗓门:“都三十四、五哒,还这么不争气!”

  桂柏听到姐姐的骂声,丢下火钳冲出灶屋。郑郎中追到大门口将他拦住:“先到我这里挑两担谷去吧!”

  桂柏低头站着,感激又羞愧。

  桂柏将第二担谷快挑到家门口时,听见有小伢崽的哭声。他顺着哭声望去,只见再福在官道上边哭边往家的方向跑。桂柏丢下扁担,从田埂上抄近路朝官道上跑去。在官道边犁田的几个族人也跑过来截住再福:“出么哩事哒?”

  “兰子姐被蛇咬了!”再福哭着说完,继续往家里跑。

  桂柏追上来,再福哭得眼泪鼻涕快流到嘴巴里了,见是桂柏,“大舅,兰子姐在枫树湾汊口里被蛇咬了,走不得路!”

  桂柏二话没说,撒开腿往再福说的地方跑。

  郑郎中和桂芝在屋里听到再福的哭声,走出大门,刚好看到再福一身泥水摔倒在禾场上。

  桂柏跑出四、五里地,看见桃子背上驮着兰子,两个书包挂在脖子上,低着头一摇一晃地走着。桂柏上前一把抱起兰子就往回跑。跟在后面跑来的两个族人,一个托住兰子悬着的脚,一个背起满脸汗水、累得瘫坐在地上的桃子。

  郑郎中从家里跑上官道,看见桂柏他们抱着兰子来了,转身往家里跑。

  “桂芝,桂芝,快舀盆水来!”郑郎中抓起一把放在地沟里的草药,丢在桂芝端在手中的盆里:“快把它洗干净!”

  “兰子呢?”端着木盆的桂芝手有点发抖。

  “桂柏他们抱着,在后面!”郑郎中说完,快步进药房去另配几味药。

  碾碎几味药,刚把干净的白布条铺开,就听见禾场一阵零乱的脚步和桂芝喊“兰子”的声音。郑郎中赶紧招呼将兰子放在她睡的床上。

  此时的兰子已经不省人事了。郑郎中脱掉兰子脚上的布鞋,再福挤在人缝里说:“是左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