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崩裂的云雀
�她,像是诧异于她的话,又像是在沉思。

  “你不是刚出道,一定明白不是谁适合就由谁来替代,即使梅耶也不能喜欢谁就让谁上,这是件需要多方权衡的事……”

  “梅耶欣赏你,大剧院的房经理和你是朋友,只要你去争取,就一定可以。而你不愿意!”是因为合作的另一方不是向晚吗?

  盛骅突然凑向她:“我愿不愿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欺人太甚。琥珀一秒钟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了。

  “等等!”盛骅突然抓住琥珀的右手,不是手腕,不是手臂,是包着纱布的手,他抓得很用力,琥珀都感觉到疼痛了。

  “松手!”琥珀想甩开他的手,他抓得更紧了,像把钳子牢牢地钳住了她。

  “琥珀,什么取消音乐会、取消各种活动,什么任性、无理取闹、出尔反尔,这些都是假相,是不是?就连这次你把手伸进开水里捞手机,也不是犯蠢,而是你故意为之。这一切无非是在掩盖一个事实:你已经拉不了琴了。”

  不知是不是纱布的结系得不紧,盛骅轻轻一挑,纱布一下子就脱落了。琥珀的手袒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血色从指尖一点点地消退。琥珀感觉自己成了个脆弱的壳,被盛骅一锤子敲得粉碎。她俯视着地板上这一地的碎片,既可怜又可悲。

  “我看过你在逍遥音乐节上的演出视频,我很奇怪你怎么会绷得那么紧,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为了所谓的尊严,不愿意被同情,被怜悯,强撑着站在别人的面前。你从那时起就有问题了,对吗?”

  不,比那还早,早到她轻易都不敢回首。

  琥珀闭上眼睛,真是诡异,她竟然觉得全身都放松了,谎言终于被戳破,她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处心积虑地伪装。

  伪装……实在太累了,心累,身体也累。

  逍遥节上的演出结束后,她做出一副高冷的姿态,实际上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不久之后,是体育界的一个世界赛事,她作为受邀嘉宾去演出。为了表现出竞技体育“更快、更高、更强”的精神,组委会希望她能演奏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的《云雀》。这首作品是小提琴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乐曲巧妙地运用了小提琴上下滑指的颤音技巧,以极为明快欢腾的旋律,表现了山林中云雀争鸣、阳光明丽、风景如画的一幕。在小提琴e弦亮丽、清悦、透明的音色表现下,高超的颤音绝技一气呵成。

  她十六岁时就拉过这首曲子,赢得满堂喝彩。她想这次应该也能撑下来。可是当她站在候场区等待上台时,突然加速的心跳令她感到窒息,别说拉琴了,她连琴弓都握不住。她取消了演出,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拉过琴。以前她的内心虽然有过抗拒,可是她的身体还是会听从理智的命令。现在,就连身体也开始抗拒了。

  大概是二十岁生日前,琥珀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主要的依据是:她越来越怕登台演出。

  一个演奏家,怕登台,如果不是琴技露怯,那必然是心理上有了问题。心理问题在古典音乐界不是件新鲜事。古典音乐看似优雅,但是对于台上的演奏家而言,却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演奏家们不得不在越来越残酷的古典音乐市场拼搏以维持生计。而音乐会,每一场都是“现场直播”,一点点的错误都不容犯下。

  有一位排名与许维哲差不多的钢琴家,有次在柏林爱乐音乐厅举行的音乐会上,由于记忆错乱,被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