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丝心莲
起纳妾之想,还是不赞成郑板桥置个偏房?

  置偏房、买书童的话,都不见再提起。“伺候书房”是秋儿和她的主母“当值”。

  当然,那不是经常在郑板桥的左右,为他磨墨烹茶、添香剪烛,只是间歇地走来照料。到了薄暮时分,便是于少棠走来闲话,然后邀入内厅,一顿酒有个把时辰好吃——郑板桥自己也奇怪,每到那辰光,如何会有如许的话好谈?

  半个月的工夫,他跟一姐无日不共晨夕。然后有一天,一早晨不见一姐的影子,到了午间秋儿来送饭时,他毕竟忍不住要探问了。

  “噢,奶奶探望亲戚去了。是我家大爷的姑太太,一早派人来通知,得了急病。”秋儿说,“我家大爷是那位姑太太抱大的,跟亲娘一样。”

  “那么,你家大爷呢?也去探望姑太太了?”

  “大爷盐栈里有公事。”秋儿答道,“还不知道去不去呢!”

  如果于家姑太太病势无碍,于少棠暂时就不去了。这是他自己跟郑板桥说的,因为家里有客。

  “少棠!”郑板桥急忙声明,“你不必在这里陪我。说句老实话,我自觉已不是府上的客了。听说你那位姑太太,视你如己出,你还该去省视一番,莫伤了老人的心!”

  于少棠原就悬念着姑母的病,听他这一说,便拱拱手:“表哥体谅我!既如此,我抽空去看一看。只是失陪不安。”

  “你请,你请!我替你看家。”

  于是于少棠一再叮嘱秋儿尽心照料,留意火烛,然后骑一匹马,匆匆赶往东乡。而郑板桥这一夜便觉凄凉万状。

  那是忽忽若有所失的感觉,心里有莫名的烦躁,书看不下去,酒也喝不出味道。草草敷衍了一顿夜饭,回到自己屋里,兀坐在灯下,仿佛置身于大海孤舟,四面黑茫茫一片,不知自己到明朝是何光景。

  “郑大爷,”秋儿收拾好一切,检点门户,等诸事已了,走来问道,“可还要什么?”

  “噢,什么都不要!”郑板桥想说:只要你陪我谈谈。但瓜田李下的嫌疑,不能不避,所以改了这样一句话:“你去睡吧!”

  “还早!”秋儿这样说,站着不动。

  “那……那你就坐下来,”他终于说了,“我们谈谈!”

  秋儿原就有意跟他说些闲话,好消磨上床之前这一段无聊的辰光,因而答应一声:“是!”在靠门的一张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家大爷的脾气,倒是真好。”

  “是啊!”秋儿笑道,“太好了!奶奶反不中意。”

  “怎么呢?”

  “奶奶总说大爷欠刚强,不像个男子汉。”

  “那么,也有吵嘴的时候吗?”

  “怎么没有?”秋儿说,“常是一起床就吵!奶奶也不知道摔坏了多少黄杨木梳。”

  “你家大爷呢?”郑板桥问,“总是让她?”

  “是的,总是不开口,倒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奶奶的事似的!”

  于少棠是如何“对不起”一姐?郑板桥怎么样也猜度不出。

  “郑大爷,”秋儿忽然问道,“你跟我家奶奶是从小就在一起的?”

  他不知道她问这话有无用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