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丝心莲
�缘。郑板桥体会得此意,便即笑道:“明朝士林的习气,中举以后,有两句口号:‘起个号,娶个小。’我不学那种俗气。再说,我也错过了——”

  “错过了?”于少棠极感兴趣地抢着问,“想必是一段哀感顽艳的故事?”

  这从何谈起呢?有了几分酒意,而且一夜不曾睡好的郑板桥,神思昏昏,要他全本大套讲那个故事,也不可能,想一想便说:“我念一首词给你听吧!”

  “是!”答了这一声,于少棠忽又笑道,“索性请表哥写下来吧!我又得一幅好斗方。”

  “也好。”

  于是郑板桥坐到书桌前面,铺纸伸毫,写的是:

  有感

  绿杨深巷,人倚朱门,不是寻常模样。旋浣春衫,薄梳云鬓,韵致十分娟朗。向芳邻潜访,说自小青衣,人家厮养。又没个怜香惜媚,落在煮鹤烧琴魔障。顿惹起闲愁,代他出脱千思万想。 究竟人谋空费,天意从来,不许名花擅长!屈指千秋,青袍红粉,多以飘零肮脏。且休论已往,试看予十载,醋瓶齑盎。凭寄语雪中兰蕙,春将不远,人间留得娇无恙,明珠未必终尘壤!

  ——调寄《玉女瑶仙佩》

  这首词,于少棠是看得懂的,借“红粉”以写“青袍”,自抒其胸中不平之气。结局几句是个好兆,他也代郑板桥高兴,“恭喜,恭喜!”他说,“‘明珠未必终尘壤’,就要得意了;‘春将不远’,明年会试高中,也在意中。”

  看他居然懂得词意,郑板桥大为兴奋,不觉另眼相看。也因此,等秋儿磨了墨来,便加意挥洒,画兰、画竹、画石,还很罕见地添了一座茅屋、一个负手闲眺的老者,另外加上一大篇题词:

  三间茅屋,十里春风;窗里幽兰,窗外修竹,此是何等雅趣!而安享之人不知也。懵懵懂懂,没没墨墨,绝不知乐在何处!惟劳苦贫病之人,忽得十日五日之暇,闭柴扉、扫竹径、对芳兰、啜苦茗,时有微风细雨,润泽于疏篱仄径之间,俗客不来,良朋辄至,亦适适然自惊为此日之难得也!凡吾画兰画竹画石,用以慰天下之劳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

  题罢落款,说了声:“献丑!”便搁笔避到一边,好让于少棠夫妇欣赏。

  “表哥真是赏面子!”于少棠异常满意,“收藏得表哥这幅大件精品,花钱买不到,拿出来才够面子。”

  “你就是这么俗!”王一姐毫不客气地指出她丈夫的本心,“一开口就是暴发户附庸风雅的话,你不细看题词?真是‘绝不知乐在何处’!”

  凡是一姐有所呵责,于少棠总是逆来顺受,笑笑不响,但此时有郑板桥在,不免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大得劲。

  一姐却只管自己又说:“表哥替你画了这么幅画,你怎么谢谢人家?”

  “你说呢?”于少棠这样回答他妻子,突然间,出现了诡秘、好奇而又有些顽皮的神色。“一姐,”他终于说了,“我们替表哥置个人,你看,怎么样?”

  这建议在一姐听来异常突兀,“好啊!”先这样顺口答了一句,接着便去看郑板桥的态度。

  “谈不到此,谈不到此!”他双手乱摇着,似乎谈都不愿谈。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一姐说道,“‘若要家不和,娶个小老婆!’”

  于少棠深为懊悔,不该轻发此言;郑板桥也觉得十分无趣。而一姐却辨不清自己的感觉,说这句话到底是阻止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