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三顾(一)
�也造沧桑催人憔悴。向来是英雄怜美人,此时却是美人怜英雄,心中酸楚柔软,也不说话,轻轻抱住求岳,温软地叹息。

  求岳笑着,摸摸他的脸:“哦哟,又在这儿撒什么娇?”

  露生有些想笑,有些忍泪:“你总是叫我心疼。”

  “是呀,我是可怜宝宝。”

  露生给他怄笑了,向他身上捶两下:“好容易敬慕你片刻,就不会说句像样的话!”

  两人说了半夜的话,各自洗漱,凭枕望见通州雾蒙蒙的夜色,又听见唢呐低哭,心中有些叹惋,可是由此也生出豪气。露生想,孙仲谋拔剑拒曹兵,陈兵赤壁,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心情?那一夜白露横江,一定也是这样静静的,退无可退,反觉踏实,哀兵必胜,虽弱但能胜强。

  张福清停灵三日,灵车送到郊县的老家安葬了。因为是横死,怨气甚重,商会同僚心中也惋惜,各出金钱,好歹做一个体面下葬。通州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避世的清净地,因此都等到头七,又焚奠纸马。

  来来回回,在通州迁延了十来天。榕庄街这里却有意外的客人来访——这天承月午睡起来,自在传习所门前的短巷里练功,因乔先生说他“水袖拖得像个擦地的布,哪里是西施,是个烧火丫头,给西施提鞋还不够”,把承月骂得好不窝囊。露生忍着笑道:“他虽然说话难听,关节并没讲错。你是个聪明孩子,很懂得扬长避短,因此一向喜欢在唱腔上用功,但咱们昆戏讲究载歌载舞,所以你自己说说,什么地方要用功?”

  承月想想说:“我身上劲儿不够。”

  “是呀,单叫你舞一段水袖,你舞得很漂亮,可是三场下来、你这手也酸了、劲儿也怠了,袖子拖在地上一糊弄就完事了——那怎么不挨骂呢?”露生笑着,敲敲他的手:“我告诉你,若是我姚师父在这里,不光要骂你,还要打你呢——现在骂你是为你好,台下挨的骂,都是台上添的光。”

  承月心中了然,一股怨气都化成发奋努力。露生去通州十来天,盛遗楼只开茶座,他就在家里专心用功。秋光明净,他把清净的短巷当成舞台,在巷子里且舞且走,渐渐摸着一点西施的端丽神态了,正自得趣,忽然听巷口有汽车停下的声音,一前一后地走来两个官员模样的人,都西装革履,前头的大腹便便,慈眉善目的样子,后面那个也是圆头圆脑,戴个圆眼镜。两人都秃头,帽子拿在手里。走到金家别墅门前,观望了一阵,又看旁边传习所的大门——摸不着哪个是金家了。

  承月看他两个:“你们找谁?”

  大肚子这才把他看在眼里,打量两眼,和蔼笑道:“你是金家的孩子?”

  “我不是。”承月看看他,“你们是谁?”

  “金求岳金会长,是不是住在这里?”大肚子只问自己的:“他人在家吗?”

  “这是白小爷家里。”承月只当他两个是来拜访的戏迷,这也是他讨厌金大少的原因之一,总是有烦人的戏迷冒充商人、假借拜访金少爷之名,到榕庄街来纠缠露生,因此冷了脸道:“要会我师父,到莫愁湖等去,闲客没通报的不见。”

  那两人不觉愕然,都有些失笑。那头周裕闻声开门来看:“两位有事?”

  “敝人中行经理张嘉璈,这一位是财政部的孔部长。”张嘉璈笑道:“我们来望候一下金会长。”

  周裕心中一惊,连忙大开了门:“有失远迎,两位里面请。”

  其实露生一早交代过了,不管是来见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