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那禁足的三月一晃便过去了,以至于贺榕来问他可否下岛时玄沄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竟忘了贺榕在门内还有其他亲近之人。

  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心头,那种既失落又些微不快的感觉太陌生了。令玄沄险些忘了回答。他立刻将这份悸动压了下去。这是不对的。他告诫自己。再嗷嗷待哺的雏鸟都有离巢的一日,更何况贺榕并非真的雏鸟,他已在这世上活了千年。

  玄沄放他走了。

  但是因为怕徒弟许久未下岛遭人为难,他隐去身形默默跟在后面。他见贺榕轻车熟路地跨入了灵植园,与百草阁弟子相谈盛欢,仿佛他们才是同气连枝。玄沄心中五味杂陈,既松了一口气,又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焦躁。他旋身回岛。

  那一日玄沄在岛上阖目静坐,却迟迟无法入定。心中的烦躁非但没有衰退,反而愈演愈烈。他用清静经强行压下,但那躁郁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玄沄发现暮色已沉时更死灰复燃,在他心中胡乱作怪。

  那个声音说,“他并非只认你一人,你只不过是他最初见到的人罢了。”

  它复又说,“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偏执妄断,此乃修行之大忌,你莫要再沉沦于此。”

  可是那被全心全意倚赖的感觉宛如鸩毒一般,不知不觉已深入肺腑。玄沄宛若趟水渡河,抬眼时已望不到岸,唯剩他站在湖中央,进退两难。

  贺榕在夜深之前回岛了。他的气息出现在了洞府外,似乎有话想说。玄沄因为种种缘故并未起身,仅用神识传话。

  “所为何事?”

  “师父……”贺榕讷讷答道,“没、没事……”他有些吞吞吐吐。

  “弟子只是想……”

  “……”

  “弟子只是想今日一天都在外游玩,未能修炼,也未能给师父好好请安。”

  “……”

  “弟子……”

  他的音色里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喜悦。

  “弟子今日去了好些地方,听说了不少事,忍不住想同师父分享。”

  玄沄闭上眼,那孩子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像萤火一样醒目。他迫不及待地和玄沄说起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

  “因为师父这些日子以来的指点,我才能像如今这样制备一些初级丹药和灵符。虽然我未能参加门内大比,也无法出外历练,但是一想到这些能帮上谁的忙,我心下便十分欢喜。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与人为善,予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

  “……你能有此悟,却也不错。但须切记凡事有度,物极必反,不可行过了界。”

  “弟子明白。”

  之后贺榕欢欢喜喜地走了。留玄沄一人细细咀嚼刚才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凡事有度,物极必反。他心中迷茫不知向何人述说。而他没有说出口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也只能由他如饮苦酒般独自咽下。

  既知前路无涯,害人害己,不如早早回头是岸。

  玄沄主动请缨由自己带领聚清观弟子前往秘境历练。那秘境地处偏远,又无法传送直达。光是路上就得花费不少时间。虚怀心下颇为诧异。领队避不开种种鸡零狗碎、节外生枝的是非纠纷,更何况这次队伍足有百人,怎么看都不符合师弟的性子。然而玄沄执意如此,虚怀便也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