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给残酷换一个词
  七块钱是什么?

  有人说能买包零食、坐段专车、买两把小菜。

  可在虽然酒醉无状,但仍然细细将七块钱抹平收好的宋丽看来,他们不懂。

  甚至在知乎上还有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存在一些那么在乎几块钱的人?”

  不怪谁。

  这个问题,不懂的,就是不懂。

  在宋丽还是十多岁的时候,她不愿在那个穷得鸡都没有几只的老家度过一生,独自跑来在她眼里已是顶大的城市——山城。

  山城的路是变态的,车马不畅。在以前很长的时间里,货物都只能靠人力来拉运,也就是俗称的棒棒。

  没有文化没有手艺的宋丽当时年轻、能吃苦,便在老乡的介绍下当起了一个女棒棒。

  力气毕竟不如男人,大米只能扛四十斤,饮料一次两大件,更多的时候是守在小五金市场给人家扛新买的杂物。

  很多时候路并不远,但也许要上六楼,一趟只有几毛钱。

  她住在市场边一栋拆规划拆迁了许多年,却始终没有被拆掉的危房里。

  一楼是些做苦力的汉子,二楼零散住了七八个女人。有拾荒的老婆婆,也有在黑作坊做假猪耳的中年妇女。

  有简易的电灯,两个共用的插座,没有热水、没有天然气。有些窗户连玻璃都没有,用泛黄的报纸糊住,一旦天冷下来,那阴湿的寒气就会钻入进来。

  厕所是混用的,脏兮兮的厕所还兼着男人们的冲凉房。

  女人洗澡则是去楼上露台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棚,必须自己提着热水上去。

  水要很烫,否则很快便会变凉。

  宋丽就这样和一群不起眼的人住在这画满了“拆”字的危楼里。

  因为便宜。

  对于他们来说,几块钱意味着几百斤的大米,意味着捡拾了一天的塑料瓶,意味着犹豫了很久还是宁愿走上十几里而舍不得的公交钱。

  甚至意味着梦里的未来又多了一分浅浅的希望。

  残酷吗?

  也许可以换一个词语。

  叫生活。

  那时的宋丽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

  直到她遇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很年轻,只比她大上两、三岁,也许是这样,毕竟她从没看过他的身份证。

  相识是在危楼里,男人也是来做棒棒的。

  可他脑筋活,与之对应的就是人懒了些,只做了两个月,在给宋丽说了许多新鲜故事之后,便消失在这个行当。

  半年后,当他再出现在宋丽面前时,已是一身崭新的衣裳,手腕上还有一块手表。

  他说自己在一家饭店打工,已经做到了领班。

  他说,要带她走。

  那年宋丽十八岁,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这段生活很甜。

  男人宠着她,不让她出去做事,经常从饭店带回些味道很好的吃食。

  他们还有了个宝宝,男孩,长得有些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