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阿鱼乖乖地走到脸盆架前面,低头捧水抹了把脸。
谢怀璟递了干净的布帕子给她,“擦擦脸。”
阿鱼“嗯”了声,把布帕子展开,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今天风和日暖,她穿了一件翡翠色的纱衣——嘉懿皇后喜用白绫和碧色绫制成鹤氅式的大袖衫,宫女们竞相效仿,都以碧色纱衫为美,后来传到民间,逐渐成了风尚。
纱衣轻薄,半遮着阿鱼圆润的肩头,里头杏黄色的袙腹若隐若现。脸上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脖颈淌下,滑过一字型的锁骨,再缓缓往下淌,洇湿了单薄的衣料。香肩锁骨,俱是精致美好,一如梦中所见。
谢怀璟的目光微微凝住。
阿鱼把布帕子递还给他,谢怀璟心不在焉地接了。阿鱼行礼告退,谢怀璟忽然说:“他不是真心喜欢你。”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宋平。
阿鱼低头应了一声:“嗯……”
谢怀璟又说:“我才是真心喜欢你。”
阿鱼:“……”
她心底有些难以言说的慌张,什么都没说就急匆匆地跑了。
***
此刻的宋平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刚刚太子的眼神、语气都淡漠得过分,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宋平心中忧惧,顾不上时辰已晚,绕道去了宋恕进的屋子,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宋平道:“爹,您再跟殿下解释解释,我是真心想娶那丫头进门,真不是调戏……”
宋恕进已睡下了,因宋平过来才披了衣裳起身,听了这话不禁恨铁不成钢:“糊涂东西。殿下是谁?殿下是太子,将来的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你有没有调戏那个丫头,殿下说你调戏了,你就是调戏了,别想着狡辩抵赖,你若辩驳,岂不是驳了殿下的脸面?殿下肯定更不高兴。”
宋平恍然大悟:“难怪……方才我解释了几句,殿下反而更生气了。爹,您看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宋恕进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怪我,早知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吃醉了酒便要胡来,为父就不让你喝酒了。你现在赶紧回去烧水沐浴,换身干净衣裳,去殿下屋子门口跪着请罪。”
宋平微张了嘴:“那……那岂不是要跪一晚上?”
宋恕进颔首:“你今夜的行止,已算是驾前失仪。殿下既然给你定了调戏美人的罪名,你好好认罪便是。态度诚恳些,殿下兴许就揭过去了。”
宋平只好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谢怀璟得知宋平在屋子外跪了一整夜,神色分毫未变,只吩咐了传早膳,命人把阿鱼叫来。
阿鱼先前在船上晃晃悠悠地睡了一个多月,昨夜睡在不会晃来晃去的床上,反倒不习惯了。便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得知太子找她,就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过去了。
在屋门口瞧见跪着的宋平,阿鱼还愣了一会儿。如今虽已孟夏,但夜里还是更深露重的。宋平像是跪了一整夜,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
阿鱼也没多看,径直进了屋。
早膳已经备齐。扬州城的百姓富足慵懒,吃早茶几乎成了惯例。清茶配细点,梅雨时节早早地起床,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听雨赏景,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