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色
p;“你做的很好,无暝。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不要再想了。”

  身后人将他抱的更紧,连着他的双臂一起箍在怀里。秦兮朝抱的越紧,怀里的身躯颤抖的越厉害,他只能用自己宽舒的胸膛,去抚慰他,让他冷静。

  待感觉到他微一舒缓,秦兮朝嘱咐他不要睁眼,越肘弯膝地将他抱起,步履轻踏着往湖边拴马的树下掠去。

  唐无暝闭着双眼时,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濒临晕厥可又远不能就此如意。抱着他的怀抱有力却柔软,无故地就让人眷恋。

  他知道,自己的病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秦兮朝将他带到拴马的湖边,让他好生站在远处,自己转身去牵马。唐无暝晓得,他不让自己睁眼,定是自己身上血泞难堪至极,只那腥咸发臭的味道,就足以把他的胃来个翻江倒海。

  唐无暝捂着肚子老实的站了片刻,右边是马匹的低鸣,左边是河流的滔滔。

  秦兮朝刚一转身走远了,忽地听见身后一阵风嘶,唐无暝一个迅猛踏轻功扎进了河里,快得他都来不及伸手阻止。

  扑通一声,暗夜里溅起了一片硕大的水花。河面上倒影着一轮碎掉的明月,水里咕噜咕噜的打着泡泡。

  秦兮朝半截身子都没进河里的时候,一件外衫从水里浮了上来,周遭泥血混迹,搅浑了一汪清水。

  他捞起那件属于唐无暝的衣裳,却四处寻不到他的人。这种突然,让秦兮朝以为,他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杀了人的事实,要投河了之,吓得秦兮朝差点追着他一起投了河。

  他刚出声喊了一声无暝。

  手边的水面嗵地破开一绽,一个只穿着中衣的人鲤鱼跃挺一样翻了出来,仰头甩水间,脖颈与脊背弯成了一个极顺的弧度。

  秦兮朝看着他,一瞬间话都说不上来。

  月光底下的唐无暝,像一尾红白杂锦的鱼,水珠四洒着落回水面,湿哒哒的黑发顺从的贴在胸背,中衣上渗进去的斑斑点点的血红,染成了一朵朵艳丽的花。

  他趟着水走过去,便听见唐无暝在笑,面色苍白。

  他说,“秦兮朝,对不起。”

  秦兮朝将他抱住,发觉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身体的温度与这河里的水一样的凉,他像抚弄猫儿一样顺着头顶沿着脊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抚,听他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秦兮朝将他低垂的脸捧起,看他垂软的睫毛底下,僵硬又固执地撇着一弯笑容,真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心里却也由此狠狠一揪,“都是我不好,别笑了无暝。”

  唐无暝扇动着眼皮看他,“要是不笑,哭了怎么办?”

  秦兮朝道,“哭就哭好了,没人笑话你,要是你还是介意,那我就跟你一起哭。”

  “有病。”唐无暝笑他,嘴咧得更开,也更难看。

  “我是有病,你要是再这样笑下去,我就要犯病了。”秦兮朝揉开他笑僵了的嘴角。

  月光,总是柔情的,再有棱角的人也能柔化了半边,更何况是唐无暝这样本就没什么棱角,还在长久的磨砺中打磨得圆圆滑滑的人。

  让秦兮朝总觉得,要是稍稍有一线放松,他就像颗珠子似的,从手里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