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投鼠忌器
 “皇上聪慧。最近开讲的《唐书》,皇上有时间可以细细读一读。”

  “朕已经按照先生所讲和布置的功课读到本纪第七的中宗睿宗,掩卷而思,感慨良多。请问先生,对则天皇后的四个儿子有什么评价?”

  赵从中眼望窗外,秋阳透过金灿灿的婆娑树叶照进花园,令人目眩神迷。他收回目光,转过身,凝视着年轻的皇帝,一边沉思一边缓缓说道:

  “以臣之见,代王和章怀太子年不过三十而薨,死因不明,没有什么更多值得评论的,不过是说明生在帝王之家并非幸运儿,而是命运更加脆弱多舜。中宗两度为君,活得窝囊,死得昏寐,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只有睿宗身处狂涛巨浪清醒驾驭一叶孤舟,最终驶到胜利彼岸。他的明智冷静坚韧隐忍非常人所能做到,所以也立下不世之伟业。虽然他没有太宗、玄宗名气大,但没有他太宗就会绝后,玄宗就不会出现。他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功莫大焉。他的儿孙世世代代继承李唐帝位实乃天命所归。”

  隆绪在花厅中垂头背手踱步,良久抬头,迎着先生的殷殷目光说道:

  “先生独崇唐睿宗,大有道理,其中用心良苦朕能体会。”

  这天天黑之后,一支二十多人的马队悄没声息地来到一座灯火璀璨的营地,一个中年人从后门走进院子,其余的骑手们退到旁边小树林中休息等候。月光照亮门内一条小径,只见这个中年人身材高瘦,穿一件黑色锦缎紧身夹袍,戴一顶青绸两脚幞头,他踱着习惯的四方步,走进一座烛光明亮的华丽小帐。帐中八仙桌上摆着精致的小菜和上好美酒,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自斟自饮。他穿着一身宽松紫绫直身,外套件黄绸团花背心,光着头,几根小辫子上扎着金丝珠串。两个侍女站在桌旁服侍,一对歌妓坐在帐角,一个抱琵琶一个抚琴正在弹唱小曲。只听她们唱到:

  “一夜随风忽入秋,小娘子对镜愁。今日青丝明朝雪,情郎何处觅封侯。好一副花容秀,双泪流,恨哥哥,你无情把我丢!害的我伶仃瘦,。......”

  “国舅爷,真好兴致。”来人道。

  “哎呀,北枢密,我派了人在前面接你,不见来报,你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萧继远站起身,上下打量着耶律斜轸说道:

  “我是打后门进来的。”

  “堂堂北枢密,怎么像做贼似的,到我萧继远府上还要走后门吗?你怕什么?”

  萧继远挥挥手,命侍女和歌妓退下。二人面对面坐下,耶律斜轸端起酒壶给自己和萧继远都斟满一盅,端起来一饮而尽,夹了一筷子又细又白的豆芽伴鸡丝,抬起一对三角眼看着对面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人当道,咱不得不防。怎么样?明天去西山安排好了?”

  “去不成了。”萧继远喉节一鼔,吞下一口酒,皱着眉道。

  “怎么回事?”

  “皇上不但不去,还教训咱要好好读书,尽心辅佐朝廷。”

  耶律斜轸愕然道:

  “这皇上人小鬼还挺大,不知在想什么,枉费咱们一片忠心。”

  “你那里如何?宋国王什么态度?”

  “别提了,和我打官腔。我说想和他谈谈对这一仗的想法,他说该说的在会议上都说了。我说姓韩的鼓惑太后,干扰指挥,绝不能再容忍。你猜他说什么?”

  “北枢密倒是爽直,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