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琵琶的绯衣舞姬,一边是个敲四面羯鼓的半裸大汉。

  两人身边皆有乐班随奏。

  无数拥趸簇拥在周围,高举绸bàng,汗水淋漓地齐声呐喊。

  张小敬一看这架势,只怕半个时辰之内这里的人群是不会散了,宽大的马车肯定穿不过去。

  他和其他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让那一干士兵押送马车,从南边绕路慢慢过去,他自己先行一步。

  单骑行穿越朱雀大道,比数骑外加一辆车可快多了。

  本来张小敬让檀棋跟着马车走,可她眼睛一瞪:“你不是总说,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刚才非要我跟着,现在又要甩开?”她倔qiáng地把马头一拨。

  张小敬只得苦笑着答应。

  于是他跟檀棋两人两马先走,其他人绕行。

  至于那个跟在pì股后面的伊斯执事,张小敬的意思是不必理睬,爱跟着就跟,跟丢了活该。

  计议既定,车夫把马车掉头,一路向南而去。

  张小敬和檀棋则从马上下来,把缰绳在手腕上扣上几圈。

  这两匹马没有玳瑁抹额,不能在朱雀大道上奔驰。

  何况现在大道上人数太多,骑马还不如牵马走得快些。

  于是两人就这么并肩牵着两匹马,努力地挤过重重人群。

  四周烛影彩灯,琴鼓喧嚣,不时还有剪碎的春胜与花钱抛去半空,又徐徐落下,引起阵阵惊呼。

  整条大道上洋溢着脂粉味、臭汗味与几千支蜡烛的香腻味,浓郁欲滴,熏得观者陶陶然。

  这两人两马,默然前行,与兴奋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在人群里穿行的张小敬,收敛起了杀气和凶气,低tiáo得像是不存在似的。

  有好几次,兴奋的游人撞到他身上,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檀棋几次侧过脸去,想对张小敬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登徒子、死囚犯、凶神阎罗、不肯让女人代死的君子、酷吏、干员、游侠……此前短短几个时辰,檀棋已经见识到了张小敬的许多面孔,可她对这个人仍旧难以把握。

  如今这杂乱的人cháo,反倒如潺潺溪水一般,洗褪了张小敬身上那些浮夸油彩,露出本来的质地。

  檀棋的脑海里,凝练出两个字:寂寞。

  张小敬的身影十分落寞。

  周围越是热闹,这落寞感就越qiáng。

  他穿行于这人间最繁华最旺盛的地方,却仿佛与周遭分别置身于两幅画内,虽相距咫尺,却永不相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公子距离这尘世更远。

  她这么想着,头也不知不觉垂下来,背手牵着缰绳,轻声地哼起牧护歌来。

  歌声萦萦绕绕,不离两人身边。

  声音虽低,却始终不曾被外面的喧腾淹没。

  这是岐山一带乡民祭神后饮福酒时的助兴tiáo子,虽近俚俗,却自有一番真意。

  公子曾说,此歌韵律是上古传下来,上可映月,下可通达初心,大雅若俗,今人不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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