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枳花明驿墙
�,今日大夫人特地为章臻帝姬点了出《牡丹亭》,谁知那唱杜丽娘的戏子突然跑肚子了,你知咱大夫人向来不听昆曲的,府中也只有从前的二夫人爱唱。

  “剩下几个会昆曲的不过九、十岁的小孩子,怎么能唱好呢?这出戏要是唱不好,帝姬恐怕是要怪罪的。你不是会唱昆曲儿吗?快去接应一下吧!”

  采葛大惊失色:“怎么会发生这件事?我虽自幼习昆曲,可我也有三五年没吊嗓子了啊。”

  娥眉焦急道:“平日里你唱得不是很好吗?怎么关键时刻推辞起来了,快去快去,现在唱的是《四郎探母》,你快去更衣换装吧。”

  采葛望向床上熟睡的晏如,一咬牙起身道:“那你照顾好二小姐。”

  娥眉说:“二小姐现在睡着,等她后半夜醒了,我便端些醒酒茶给她便是。”

  采葛前脚刚走,原本熟睡的晏如便睁开了双眼,娥眉赶紧为她换上了准备好的男装,带着文起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

  “快点快点,让马车再快点。”晏如焦急地催促着娥眉,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乡间的野道上只听得马蹄的哒哒声和微弱的虫鸣,此时戌时已过,晏如急得满头大汗,她的心好似这马蹄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清晰。

  她又想起府里老人说的话,十六岁生辰相会的男女,命运是要一生纠缠在一起的,这句话,像是祝福,又像是诅咒。晏如因走得匆忙,鬓角还有几缕发丝未梳上去,此刻粘在唇间也浑然不知。

  一双杏眼里充满了焦急与渴望,侧脸的剪影似夏夜的花影一般朦胧,纵使身穿男装,也改变不了她倾国倾城的本色。

  “小姐宽心,我给那唱杜丽娘的戏子不少银两打发她走了,又将那昆曲《牡丹亭》排到了压轴之戏。采葛一时半会回不来。只是,那公子还会等你吗?”娥眉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犹豫着说道。

  晏如说:“我不知道。”他既回了张无字白纸,便是要告诉自己,纸上无话,相见再言的意思吗?我能猜得到,他能等的起吗?

  等马车急急赶到味空亭时,亥时已过了许久。晏如匆忙下了车,让娥眉与文起在亭外等候,自己吊着一颗心上了台阶。

  在这如浓墨的夜色中,在这微暖的春风中,在这广阔的天地间,穿着白衣的公子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容,肃穆的表情,眼底是看不清的深邃。

  他似冰山上独自绽放的一朵雪莲,孤独而又高傲地站在那儿,透着一种与身俱来的贵气,给人以不可高攀,低至尘埃之感。风吹着他的长衫,他如玉般的脸,拂过他乌黑的发,穿过他修长的指。

  晏如朝他走去,胸口剧烈起伏着,心已是要蹦出嗓子眼,脸也抹上一种潮红,轻言道:“原来你还在这里。”

  公子淡淡道:“我知你会来。”

  晏如原本平息下来的心在听见公子的声音后再次狂跳起来,晏如道:“敢问……公子的名字是?”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望向公子,公子沉思了一下,答道:“宋衎。”

  晏如听到了回答,又鼓起勇气道:“宋公子为人如此低调,可是怕别人因你经商而看不起你?”

  还未等宋衎回答,她又自顾自道:“我朝一向轻视商贾,若不是与鞑靼签了休战合约,急需银两纳税,朝廷定会严厉打击这些商人。

  “我真是不懂,商人缴了平常老百姓几十百倍的税,却连最起码的尊重与礼遇都得不到?是因为他们有更多的财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