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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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拍了拍顾拾的衣襟,眼神仿佛在端详着顾拾,倒叫后者不由得一怔。

  ***

  盛大的元会,阿寄自是不能去的,由张迎陪着顾拾,前呼后拥地去了。她留在安乐公邸,同几个仆妇一起打扫庭院,忙至傍晚方得稍微歇息。

  她拖着疲累的身躯走进东厢房,这是顾拾住了九年的地方,却仍然干净得一眼即能看穿。书案上没有书,却有上好的文房四宝;嵌琉璃屏风后的床榻上没有帘帷,只放了一条薄被和一只竹枕;墙角里有只箱箧,里边只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素白底的淡黄牡丹花。

  阿寄坐在墙角,扶着头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也不知何时已入夜了。那几个仆妇过来告了辞,眼神往这寡淡的房间里溜了一圈,料定她做不出什么幺蛾子,才放心地离去。阿寄看向窗外那一堵高墙,和那高墙上的月亮——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每日里坐在这里,安静顺从,无所事事,寡淡而重复的一天天里,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说话,他都在想些什么?他会等她吗?他会期待她吗?

  不论如何,她总盼着有一日,他将不再被困在这四壁之内……不论如何,今年圣上终于开了尊口,他可以读书了,也有人陪他玩了……

  她的眼神忽然滑到那箱箧上。那箱箧里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但她的目光却突然冷了下来。

  只有一件。

  从她进入这个房间开始,这箱中的牡丹直裾便只有一件。

  她突然站起身来,往外奔去。

  ***

  阿寄是每日都要进未央宫向皇帝奏事的,她的名牒也颇为特殊,宫门守卫看过之后便放她通行了。现下已是深夜,她低眉顺眼地沿着墙根一路往前殿行去,无人拦阻。

  她看起来太平凡了,就像这深宫里无数个被岁月过早地磨去了棱角的女子一样,她黯淡得连一丝光泽都没有,谁也不会注意到她。

  前殿那边传来朦朦胧胧的歌吹之声,即使夜色已深,仍旧如潮水般涌动着不明所以的欢娱。阿寄从下人走的侧门进入,来来往往的人影伴着衣香、伴着酒香,令她整日未得休息的头脑有些发晕。

  “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忽而从她身侧响起。

  那是个甲胄在身的年轻人,剑眉星目,眸色深沉,看着她笑了一笑,仿佛有所了然。她惊了一瞬,旋即冷静地避开,来人笑意更深,道:“你便跟着我进去吧。”

  年轻人一进前殿,便被几个旁的武将揽了过去,只听得对方大着舌头说道:“我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原来是看中了宫里的女郎啊?柳将军你去跟陛下求一求,陛下还会不给你么?”

  “胡说八道。”柳岑笑骂,“这女人是个哑巴,我可算着了晦气,不想再看她一眼了。”

  几个边郡来的武将爽朗而粗俗地哈哈大笑,杯盏一撞,也就把跟着走进来的阿寄忘在了脑后。

  阿寄在柳岑身后跪坐下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冲动与不合时宜——这满大殿里哪怕是个执壶的宫婢都是绫罗绸缎浓妆艳抹,哪有一个像她这样素净?要不是她运气好,一来就撞上了柳岑——

  大殿上的喧哗笑闹之声一时突然静了。

  “哐啷”一声,有人酒杯无意识地脱了手,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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