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媚的秋波睨过来。这是一道不轻不重的嘲讽,提醒着阿寄她在他们眼中只是个物件而已。

  阿寄跪下身来,将今晚方将写就的文书双手呈上,交给张持。张持又毕恭毕敬地将它递给皇帝。

  郑嵩接过来,很快就读完了。阿寄写的文书里一句废话都没有。她交代了安乐公吃了多少饭,说了什么话,她写他今日注意到了昨晚的雪,还期待着雪能落得再厚一些……

  郑嵩笑笑道:“还真是个孩子。”

  “有什么有趣儿的吗?”一旁的秦贵人笑着看过来,郑嵩却将书札卷起,丢到了地上。秦贵人笑容不变:“还说人家是孩子,明年要满十五岁了吧?”

  “是吗?”郑嵩倒也有些惊讶似的,“你倒记得清楚。”

  “那是自然。安乐公的年纪,正正比咱们大晟朝长三岁呀。”秦贵人拍手笑道,“大晟国泰民安,那安乐公还不就一直虚长了下去?”

  郑嵩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你这滑头。”说着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在地上笼出一片阴影,十一年过去,沉湎酒色的帝王生活已让他的眼神变得浑浊,面容松弛下来,便显出了一个花甲老人的颓态。

  “既已十五,便该加冠了。”郑嵩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盯着阿寄,“朕记得他们靖朝的宗室都是十五加冠,是也不是?”

  阿寄仓皇地低下了头,点了点。

  “朕关了他这许多年,他心中怨言想必不少吧?”

  阿寄这回有些犹豫,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郑嵩打量着她那似乎因害怕而有些苍白的脸颊,忽而笑了笑,“不过你这上面写着,他连牡丹花都不认识,这似乎也太不体面,叫人说出去,道朕亏待了顾氏,那可不好看。待给他加了冠,朕也寻思着给他找个师傅,教他点道理——”

  秦贵人此时闲闲地插了句嘴:“陛下给他吃,给他穿,给他那样一座大房子住,哪里还亏待了他了?”

  “妇人之见。”郑嵩听了这话,似乎心情愉悦起来,“如今关东蠢蠢欲动,只盯着长安的安乐公邸,一旦这边出了岔子……自己捧着皇帝,总好过让旁人捧着皇帝,这道理你都不懂?”

  “什么皇帝,不是您自己么!”秦贵人犹不服气。

  “是是是。”郑嵩哈哈大笑,回头看向阿寄,笑容复悄然地凝住了,“我将你放在他身边近九年,你也不闹事,他也不闹事,反而还叫我有些为难呢。”他轻轻哼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对吧?”

  阿寄咬着唇,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伏地,叩头下去。

  “你也知道,即使有一日他都自由了,你也不可能自由的,对吧?”

  阿寄俯伏于地,一声不响。

  ***

  一根简单得几乎是粗糙的木簪,仿佛只要手指多摩擦几下,那花纹也就要磨平了。

  木簪的另一端是钝的,不能刺破任何东西。顾拾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只是当他注意到这点时,他总难免还是会想,那个女人,到底是不会给自己一点希望的。

  半岁登基,三岁禅位,十一年软禁,他原该是个没有脾气的人了才对。毕竟亡国的时候他尚什么都不懂,待到他半懂不懂的今日,旧的人事已全非了。

  不,这样说也不对。三岁以后,他所见的一切,便只有黑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