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句话说完，老爷子缓缓合上了眼。

  周围人恸哭起来。

  风风火火半个多世纪的老人家，缔造了一段有关于翡翠的传奇。他是这个国家，见证着翡翠玉石行业发展起来的第一代人。

  苏格在一片哭声中，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些模糊的光影。光影渐渐清晰，泪眼朦胧间，他看到了床上外公的轮廓，看到了周围影影绰绰的人。

  再终于，一切都清晰起来。

  五年来失明的眼睛，在这一刻看清楚了一切。

  苏格只觉得身体一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飘忽起来。他的身体不断往上，往上。再低头时，他就看到，这片空间像在高温下炙烤一般出现了变形扭动。

  眼前白光闪过，世界像打破的镜子一般碎成了无数块碎片。

  最后的苏格，站到了一片黑色的无尽虚空之中，有关于他和身边人过去的、未来的画面，都在那些碎片中显现。

  他看到了外公的传奇一生，看到他从一个小学徒白手起家，只身闯荡缅甸，最后缔造了他的玉石王国。

  他看到幼年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看到他窝在妈妈的怀里，苏清衍抱着他，哼着小曲儿，脸上的笑容温柔。时间再往前，他看到十几岁时候的苏清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跟沈遇以前说的一样，吊着眼睛看人，笑起来格外明媚。

  他看到一个又一个人的画面。美好的、悲伤的，在时间的长河里，这些记忆这些情绪都被冲淡了，但始终留存在那里，历久弥新。

  最后，苏格看到，一块彰显着未来的碎片里，沈遇带着沈家走上了另一个高峰，他是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商人，频繁登上财经杂志封面，人气甚至不输当红小生，是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但他冷情冷性，到最后仍是孤独一人，未婚，未育。

  浏览了沈遇的一生，苏格明白，这大概才是沈遇本来的命运轨迹，一段孤独的旅程。

  又一块碎片缓缓飘到了面前，苏格看到，这是一个病房，病房里沈遇坐在病床边，疲惫地趴在床沿，沉沉睡去。苏格视线上移，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在车祸中生死未卜的自己。

  这就是属于他的那一块碎片了。

  苏格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一块碎片。

  手指在碰到碎片的一霎那，所有漂浮的碎片都一下陷入了静止，好像只是短短一瞬，又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这片虚空里的所有碎片都消失了，只剩下苏格触碰的这一块。

  恍惚间，苏格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问自己：你决定了吗？

  苏格没有丝毫犹豫，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摇过。当他确信这一点的时候，苏格只感觉这块碎片像黑洞一般，撕扯着他，将他的意识全部吸了进去。

  无尽的眩晕与黑暗包裹着他，身体重重下坠，又在某一个时刻，飘忽的意识忽然找到了落脚点，归拢到身体里。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回来了。

  苏格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顶上有柔和的灯光。眼前画面渐渐清晰，浅淡的消毒水气味弥散在空气里。

  “嘀——嘀——”病房里，不知名的仪器时不时响一声。

  风把窗帘扬起，白色的轻纱飘扬。外头天很蓝，飘着几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