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镜子,我再慢慢说这些版画的故事给你听。”

  冬晴不疑有他,持立镜面,兴致勃勃待他说故事。

  他调整好镜面角度,取起第一块版画站在她身后,原本反刻的版面透过镜面反映出正面效果。

  刻工并不俐落,可她倒能看出其刻的是厅堂中有位女子态度恭敬向首位长者请安姿态。

  “故事要开始喽。”石禾谦清清喉咙徐徐以图说起故事,“在多年前,有对远从江南北上的师徒来到一户人家拜访许久未见的故友,那位小姑娘有双灵活的眼眸,对身旁事物样样觉得新奇,井底之蛙的模样教人发噱。”

  他又换了一块版画,上头刻画着一大一小的女子绣手绢图样。

  “从此以后,那位小姑娘长住于主人家,主人夫妇膝下无女,小姑娘因而得尽宠爱,作威作福,主人家佣仆不胜其扰,还得百般容忍她的淘气与无理。”

  “我才没你说的那坏!”指桑骂槐,分明在平叙她小时候的“事迹”。

  石禾谦故作惊状,“有吗?我有提到你的名吗?”

  “别装了!”冬晴转过脸,杀气腾腾瞪他一眼,“都是陈年往事,你何必大费周章刻版画说故事提醒我以前的作为?”她现在才晓得他心机这么深。

  冬晴霍然站起身,压力与怒气双管其下教她如何不发火?

  他抓住她的手臂,“要去哪?”

  “我不要让人耍着玩!”她背对他颓然垮下双肩,“所有人都认定我一定会嫁给你,但他们都忘了我只是名很平凡的姑娘,也需要给我点日子好接受你给我的惊喜,甚至让我慢慢喜爱上你;可期待愈大,我的压力就愈大。连你都不体谅我,搬出往事来嘲弄我。”她头愈垂愈低,以动作表示她的压力有多重,怨尤附加一句,“我会短命必定是你们害的。”

  见她严重的说词、夸张的动作,他才明白她小小的心灵承受多大的负载!

  他曾答应给冬晴一段日子来调适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忘了父母亲对她的关爱已成为她的负担:找出以前刻来消磨时间的版画,看这位独缺蕙质兰心的姑娘能不能瞧出他的别有用心,岂知造成反效果惹恼她。

  “我不是有意取笑你的。”他推着她再度坐妥,“这些版画是我初学时所刻的,那时的我整日为左脸的伤疤失心失智,本想了断残生的小刀,却在木板中移转我的注意力,一刀刀刻起脑中闪过的画面,手法慢慢熟练。”他说明这些旧木板存在的原因。

  冬晴方要启口,立即被他指点住唇。

  “今早我在找一幅版画时,意外发现这些陈年之作,愈看愈有趣,觉得要与你分享,”他弯下腰,在她的秀额落下轻吻,“也许你给我的影响太深,因此练习的作品大多有你的影子。或许——那时的我已经对你有情。”

  冬晴深望他温柔似水含情的眼,唇畔绽开一朵笑花。

  当年分离后,她随师父回山谷继续她未完成的修行,而他却躲在府里学着一位雕版师基本的工法,粗糙至精致、无名至扬名,平稳流利的技法雕成世人争购的精品。

  六年前与六年后,他们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来在好久之前命运就为他们安排好这一切;她从未想过抗拒这样的安排,撇去容貌不说,以她这种性子有哪户人家肯讨她当媳妇。

  臭石头爱说理说教,但人品真的不错,如今这样的男人真心真意喜爱着她,她亦想与他共度春秋、共度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