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p; 冬晴在哭!

  她抹抹泪,哽咽续道:“大家都说你没事,我不相信,我想你得过好一段时间才能痊愈的;明天或后天我就要回去,师父来信说过,我回谷后就得待好久、好久,不知何时才能再出谷,我想……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

  石禾谦闭眼假寐,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险些破功睁开眼。

  冬晴是位可爱娇美的女孩,古道热肠、乐天知命的个性有别于京城里的姑娘,她离去宅子里会冷清许多的。

  “你睡着必定听不到我的话,但我还是要说,因为不说就没机会了。”她取下颈上那条系了块小而薄银锁片的细链子,扳开他的手,将它交至他的掌心里,“臭石头,这块银锁片刻有我的生辰八字,是师父拾到我时就戴在我身上的,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倘若你脸上的伤真的好不了,没姑娘家敢嫁你的话……”两只略冷的小手覆上那握有银锁片的手,她表情认真无比地道:“那我嫁给你。”

  那我嫁给你……

  石禾谦猛然惊醒,手不小心挥落桌上的杯子,应声即碎。

  刚才记得他刚才整理帐款累了眼睛酸,趴在桌上歇了会,便作这个梦。

  冬晴,龙冬晴。

  记忆能储存多久,他未认真的想过,可是这些年来躲在记忆深处那娇小可爱的身影,常常窜进他的梦境里。

  她离开大概有……六年了吧?

  六年,时间不算短,岁转流移间,改变许多事,成长、个性、家业,还有他的——脸。

  石禾谦起身,来到一旁的小桌前拿起铜镜,瞧见镜中的面容时,神情似哭似笑。

  那年的火炭,数小块落在他左半边脸造成严重的灼伤,事后似乎遭到感染,一连串的恶运几乎要他命归黄泉,又几度由鬼门关抢救回来。

  在补品的调养下,好不容易身子健壮了些,然而当大夫拆下敷药的净布,原本屏息期待的家人见到他伤后的面孔,爹面无表情、娘伤心掩面、弟弟的叹息,家人不同的表情教他伸手抚过左颊,在触碰那深浅不一的浅黑伤疤时,他激动得拿过铜镜一照,残酷的事实让他只想撞柱、一死了之。

  当时他才十七岁,哪能接受英俊无缺的相貌竟有如此大的改变!

  冲出房,听见端水丫鬟的惊声尖叫,看到修花剪草家丁错愕的表情,“天要亡我”的感觉笼罩着他,神情空洞地跌坐石梯上,心神受不了如此残忍的煎熬,他最后昏过去。

  爹娘担心家仆无心的惊吓会伤害到他,于是整理一栋小阁楼,派遣书僮小南子与他作伴、照料他生活作息;从今以后,采石楼是他独有的天地,双亲特别下令未经允许不准寻常人随意进出。

  如今的他,是用了六年的时间来反反覆覆温习这张半鬼半人的容貌,早晚各对镜照一次,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无法抹灭的事实。

  “大哥,我能进来吗?”楼梯口传来声音。

  石禾谦拾起地上的碎片,“上来吧。”

  一位年轻俊朗的青年抱着数本帐册踏进房。

  “阿德,桌上这些帐册我瞧过了,你可以拿回帐房,让帐士分类放妥。还有夏季快到,你到曲府织坊订十几匹质料佳的布回来,咱们去年没发冬衣用布给下人们,今年得做些夏裳好好补偿,毕竟他们也忙了一整年。”石禾谦指示。

  “我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