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去一年间省吃省用地付款,甚至连今次安儿回来度假,我也借用唐晶的车子。不要说是奢侈品,连普通衣物也没添置一件,那些名店在卖些什么货色,我早已茫然,真应了齐白石一颗闲章上的话:“恐青山笑我今非昨”。

  而奇怪的是,我也习惯晚上开会开到八点半,心痛地叫计程车过隧道,到了公寓便一碗即食面,上床睡觉。有很多事,想来无谓,明天又是新的一日。

  我手中拿着涓生给的本票,转来转去地看。

  如果我是一个争气的女人,我应当将本票撕成两边,再苦苦挣扎下去,但我的勇气完全是逼出来的,一旦获得喘息的机会,便立刻崩溃了。

  吃足十二个月的苦,也太够太够了吧,自然我们可以在患难中争取经验,但这种经验要来干什么?成大器的人必先得劳其筋骨,我还是做一个小女人吧,这已是我唯一的权利了。

  我把支票交给银行,说也奇怪,整个人立刻有说不出的愉快。

  史涓生始终是帮我的,他出没如鬼魅,但他始终是帮我的。

  两星期的假期完毕,送女儿回加拿大的时候,我禁不住大哭起来,实在是不舍得她,并且一年来未曾好好地哭过,乘机发作。

  唐晶说:“有那么好的女儿,真羡煞旁人,还哭。”

  安儿嘱我尽快去看她。

  我说:“储蓄如建万里长城,我会尽力而为。”

  安儿一走,我落寞。

  唐晶说:“始终希望有人陪,是不是?”

  我不响。

  “看样子你始终是要再结婚的。”

  我说:“有机会的话,我不会说我不愿。”

  “吃男人的苦还没吃够吗?”

  “你口气像我的妈。”

  “你很久没见你妈妈了。”

  “你怎么知道?”

  “有时与子群通电话,她说的。”

  “我不想见到她,她实在太势利。”我说,“这次安儿回来,我也没有安排她们见面。”

  “是的,你总得恨一个人,不能恨史涓生,就恨母亲。”她笑。

  我没有笑。

  “工作如何?”

  “有什么如何?购置一台电脑起码可以代替十个八个咱们这样的女职员,”我苦涩地说,“不外是忍耐,忍无可忍,重新再忍,一般的文书工作我还应付得来,人事方面,装聋作哑也过得去,老板说什么就做什么,一日挨一日,很好。”

  唐晶问:“房子问题解决,还做不做?”

  “当然做,为什么不做?写字楼闹哄哄的,一天容易过,回家来坐着,舒是舒服,岂非像幽闭惩罚?”

  “你真想穿了。”唐晶拍着大腿。

  “尤其是不在乎薪水地做,只需办妥公事,不必过度伺候老板面色,情况完全不一样。”

  “很好,说得很好。”

  “以后我不再超时工作,亦不求加薪水,总之天天倒牌做好功夫,下班一条龙,”我笑,“做女强人要待来世了,但我比你快活逍遥呢,唐晶。”

  “是的,”唐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