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职业有了着落。

  叫我去见工,我狂喜。

  唐晶赶紧为我做了一封证件,签名人是她:“在雇用期间(六年),持信人工作尽力,信用可嘉……”

  她成了我的老板。

  我愕然。为我说谎,唐晶太可爱。(我们只爱肯为我们牺牲的人。想要我们牺牲的,我们恨他。)

  “穿像样的套装上班,”唐晶说,“第一印象很重要。”

  “我有,我有华论天奴的套装”我抢着说。

  “疯了,”她说,“穿一万元的洋装去做份月薪四千五的工。”

  “什么?四千五?”我的高兴一扫而空。

  “你想多少?”

  “你的月薪多少?”我反问。

  “他妈的,你跟我比?”唐晶撑着腰骂将过来,“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外头苦干十五年,你在家享福十五年,现在你想与我平身?有四千五再很好了,是我出尽百宝替你争取回来的。”她冷笑连连,“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帮的,老土得要死。”

  我怔怔看住唐晶。

  “你会做什么?十多年前的一张老文凭,当厕纸都没人要,若非凭我的关系,这样的工作还找不到,你做梦呢,以后要我帮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先抖起来了?”

  我热泪滚滚而下,“唐晶,你这张嘴!”

  “骂醒你,早该有人骂醒你,太嚣张。”

  我坐下来,“好好,我去做,我去做。”

  “我早该知道,你做那么两三个星期。又该休息了,早上七点你起得了床?”

  “你何必逼人太甚,唐晶。大凡你能做的,我也会做,”我愤慨地拍案而起,“又不需要天才,你只不过早人行几年,不必气焰太甚。”

  唐晶说:“好,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我喃喃道:“四月一日上工,愚人节。”

  “我经过时装店,替你取了那两条裤子。”唐晶忽然说:“我决定拿来穿,你省一点吧。”

  “何必这么体贴?”我辛酸地说道。

  “我应该怎么办?”唐晶技摊手,“鬼叫我七岁那年认识你——上海妹不会说粤语,没人肯同你做朋友,打那个时候我便教你‘士担’便是邮票,‘白鞋’是运动胶鞋,我们一起跳橡筋、捉迷藏、到后山去找酸味草,你忘记了?”

  我怔怔地用手托住头。真的,我们还游荔园,逛工展会,买前座缥看卡通片。

  后来进中学,我俩双双到瑞兴公司买迷你群,法国皮鞋,做梦也希望能赴日本一游,电影明星迷亚论狄龙。

  我与唐晶并没有念贵族学校,我们两家的家境非常普通,众孩子挤在一堆,不外是有口饭吃,是以我后来嫁史涓生,不少女同学都表示诧异。到底是西医呢,真高攀他。

  我们像姐妹般拉扯大。那时子群比我小一截,拖着鼻涕的小孩,我不屑与她交谈,感情反而很差。

  考上大学,开心得我俩晕得一阵阵,这个时侯,唐晶开始沉殿下来,而我认识涓生,无心向学。

  “——在想什么?”

  我柔声说:“唐晶,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