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连忙去接听,有人说话也好。

  “回来了?”是唐晶。

  “是。”我答。

  “见到涓生没有?”她问。

  我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只觉得一口气不大顺,有点喘着的模样。

  唐晶沉默很久,我还以为她把电话挂断了,喂了几声她才说:“也好。”

  我想一想答:“他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何尝不宝贵。”但这句话与将杀头的人在法场大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相似,一点力也没有。

  “一我下班来你处。”唐晶说。

  “谢谢你。”

  “客气什么。”她的声音听上去闷闷不乐。

  终于离婚了,逼上梁山。

  我蹑足进房,注视正在沉睡中的平儿。

  我靠在床沿,头抵在床柱上,许久不想转变姿势,渐渐额角有点发麻,心头也有点发麻。

  离开这个家,我到什么地方去!学着像唐晶那样自立,永不抱怨,永不诉苦?不知我现在转行还来得及否?

  一双柔软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抬起头,穿校服的安儿站在我的面前。

  我与她走到书房坐下去。我有话要跟她说。

  我说:“安儿,你父亲与我决定分手,我会搬出去住。”

  安儿很镇静,她立刻间:“那女人会搬进来吗?”

  “不,你父亲会搬去跟她住。祖父母则会来这里照顾你们。”

  安儿点点头。

  “你要好好照顾弟弟。”我说。

  她又点点头。

  “我尽可能每天回来看你们。”

  “你会找工作?”她问我。

  “我会试试看。”

  “你没能把爸爸留住?”她又问道。

  我苦笑,“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弟弟会哭完又哭。”

  “我知道,”我硬着心肠说,“他总会习惯的。”

  安儿用一只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又划,她问:“为什么爸爸不要你?”

  我抬起头,“我不知道,或许我已经不再美丽,或许我不够体贴,也许如你前几天说,我不够卖力……我不知道。”

  “会不会再嫁?”安儿忽然异常不安,“你会不会跟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爸爸又会不会跟那女人生孩子?”

  我只好尽量安慰她,“不会,妈妈再不会,妈妈的家亦即是你们的家,没有入比你们两个更重要。”

  安儿略略放心。“我怎么跟弟弟说呢?”又来一个难题。

  我想半天,心底的煎熬如受刑一般,终于我说:“我自己跟他讲,说妈妈要到别的地方去温习功课,准备考试。”

  “他会相信吗?”安儿烦躁地说。

  我看她一眼,低下头盘算。

  “妈妈,”她说,“我长大也永远不要结婚,我不相信男人,一个也不相信。”声若中全是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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