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原医生来施展他大能力量,还我河山岁月。”

  琦琦问:“要我去找他吗?”

  小郭摇头,“第一,他很有原则,不一定肯医我;第二,我是死硬派,凡是人生必须经历的,我还有勇气承担。”

  求真笑,“居然是条好汉。”

  “咄!”小郭不服气,要挣扎起来。

  看护连忙进来按住他,把氧气罩覆上,转过身来,瞪着求真与琦琦。

  她们知难而退。

  人一进了医院,就变成医院所有。

  晚风甚凉,她俩机伶怜打个冷战。

  求真浑身寒毛竖起来,忽有不祥之兆,她低下头,只是不出声。

  那夜求真没睡好,朦胧间一直听到电话铃响,睡梦中她挣扎去听,电话刚好割断,呜呜连声,不知什么人找她,不知有什么事。

  若干年前,一清早,也是这么一通电话,是她兄弟挂来的,“母亲不行了,速来医院。”

  她正穿衣出门,电话又到,“妈已经去世。”

  外套穿了一半,求真僵在那里,以后怎么办呢?表情应如何?姿势该怎么样?

  在电影里,主角与配角最懂得应变,如不,导演也会帮忙,来一个淡出,跟着接第二场,一切困难已经过去。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所有冷场也须逐一演出,真要命。

  天才亮,求真就起来了。

  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寂寞是怎么一回事。

  求真拨电话给琦琦,只听到一段录音:“我已赴医院,求真,多谢你关心,琦琦。”

  求真看一看钟,这正是小郭做手术的钟点,她忽而觉得彷惶,坐立不安,终于更衣出门,到市立医院去与琦琦会合。

  “三零六病房。”

  “病人在手术室,请稍候。”

  求真静静走到会客室,刚想坐下,忽见琦琦脸色灰败地走出来,身边有看护陪伴。

  求真耳畔嗡一声,啊,终于发生了,她双脚发软,跌坐下来。

  琦琦比她镇定,“求真,你来了。”

  求真看着她。

  “手术失败,他已魂归天国。”琦琦伸手握住求真的手。

  求真愣了一会儿,忽然挥舞拳头,“那浑球,他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琦琦一直没出声。

  求真大声控诉:“一次又一次,叫我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次又一次,真不知能承受多少次——”声音渐低。

  其他病人的家眷听到这样的牢骚,深有同感,不禁都哭泣起来。

  看护前来,“这位老太太,我替你注射宁神剂。”

  “走开。”

  琦琦按住求真,“是我叫她来的。”

  求真颓然屈服。

  茫然地,她的记忆飞出老远,那天,她第一次看到小郭,他抬起头,老气横秋地问:“卜求真,《宇宙日报》记者卜求真?”

  宛如去年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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