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三在停车场摔一交,隽芝就在他身边,硬着心肠不去理他,不小了,应当自己爬起来,可是他两个哥哥却赶着过来一左一右提起他,见他哭,老大把他背在背上。

  看了这一幕,隽芝不语,老祝在一旁说:“他们遗传了母系的友爱。”

  隽芝只有喝黑咖啡的胃口。

  她拒与三兄弟同一张桌子,自己一个人分开坐,边看早报,边享受清醒。

  老祝咳嗽一声,坐过来;隽芝这才看到他双眼布满红筋。

  隽芝在心中冷笑一臾,他高估了自己,他不是好情人,一半都不是。

  “我见过尹医生,”老祝用手揉一样脸,“我们谈了许久,他很乐观,已去信史丹福提荐我们做遗次手术。”

  “你们?是筱芝与胚胎吧。”隽芝鄙夷地看看他。

  “是,是.”老祝态度一如灰孙子,“他给我读了几份详级报告,你要不要看?”

  “我已知道大概。”

  “对,科学真的奇妙,原来已可以成功地用手术将胚胎取出治疗,把羊水泵乾,随后再放入子宫,一切恢复原状,”他用手帕擦汗.“待足月后生产。”

  隽芝讽刺地说:“真简单。”

  “我知道你恨我。”

  隽芝一听,恼怒起来,拍一拍桌子就斥责:“不是爱你,就是恨你,我们唐家女子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你逼我说出心中真实惑受,需怨不得人,祝某人.我只是讨厌你。”

  祝某低下头,喝冰水解窘,半晌才说:“好妹妹,你足智多谋,好歹替我想个法子。”

  隽芝冷冷笞:“我有计谋,早就用在下一篇小说里,我不管人家闲事。”

  老祝默默忍耐。

  这时,祝家老三忽然走过来,递上一只碟子,“小阿姨,大哥说这是你喜欢吃的玫瑰果酱牛角面包。”这个孩子,长得酷似母亲。

  隽芝不禁心酸,每次手术,总有风险,筱芝这次赴美,六个月内必须接受两次手术。生死未卜,有家人陪伴,总胜孤零容一个人。

  她伸手替孩子擦掉咀角的果酱。

  过一会儿隽芝问姐夫:“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把儿子们带过去陪她这重要的半年。”

  他们整家持美国护照,在三藩市的公寓房子一直空置,具有足够条件。

  “没想到你走得开。”

  老祝不语。

  隽芝想起郭凌志的至理名言,一个人走不开,不过因为他不想走开,一个人失约,

  乃因他不想赴的,一切藉口均团废话,少女口中的“妈妈不准”,以及男人推搪“妻子痴缠”之类,都是用以掩饰不愿牺牲。

  祝某人忽然之间变成天下第一闲人,长假一放六个月;真正惊人。

  “……我一直想要个女儿。”

  隽芝不出声,这是真的。

  “好喜欢二妹的菲菲与华华。”

  这也不假,他长期奉送名贵礼物,送得二姐夫阿梁烦起来说:

  “喂,老祝,我们并不是穿不起用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