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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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剃一个光头,头发长出来,好似刷子上的鬃毛,不过已经白了,皮肤长年累月在太阳下曝晒,又黑又厚,一如鱼皮。

  “在家他们叫你什么?”

  “我已多年没回家,不知他们还记得我的名字否。”

  他不想说,四海也不想勉强他。

  可是老水手终于回答了四海的问题:“我叫林之洋。”

  四海一听,“唷,好名字,之字像是一只船,可见你注定要在海中泛舟。”

  老水手大奇,“你识字?”

  “爸妈教过我点。”“你妈也识字?”

  “不错的呢,时常吟唐诗三百首。”

  老水手非常羡慕,“我要是识字,也可把历年来所见所闻记下,给人当消遣看。”

  “呵,后人一定可以自你宝贵的经验得益良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自四海那样老实的嘴巴说出来,更加可信,老水手大乐。

  半晌他问:“你的厨艺可有进展?”

  “日常工夫,颇应付得了。”

  “四海,”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一个人呢,逃生又还容易点。”

  四海面色郑重起来,双臂贴近身子垂直,恭恭敬敬听老水手有什么言语。

  只见老水手拍拍胸口,“你要到温哥华,我可替你设法,但你舅舅与姐姐二人,风险实在太大,我帮不到他们。”

  四海呆住。

  “同他俩分道扬镖,你愿意吗?”

  四海低下头。

  “依我看,四海,你帮他们,多过他们帮你,尤其是你舅舅,你简直要背着他走。”

  老水手不以为然,“他拐你出来才真。”

  “家乡已没有活路,又传要开仗。”

  “又岂止你一人如此,四海,我们这些人离乡别井,为的都是一件事。”

  “是什么事?”

  “生活得更好。”

  四海点点头。

  船驶入地中海,天气转冷。

  第一个吃不消的是陈尔亨,不住嚎叫抱怨。

  翠仙冷笑道:“听,这声音,似不似猪猡?”

  “我都是为救你们才叫你们害的!过桥抽板,忘恩负义!”

  翠仙浩叹,“四海,你能怪洋人看不起我们吗。”

  事情几乎已经决定了,他们三人到了这个关头,非得暂时分开,各走各路不可。

  翠仙说:“你,四海,你跟老水手走,他会替你找到船到温哥华,我,我跟荷兰人去打个转,捞点油水,再设法同你会合。”

  陈尔亨不住怪叫,“我怎么办,嗄,我怎么办?”

  “你那么大一个人,”翠仙冷冷说:“谁管你。”

  “叫我走陆路?红印第安人剥人头皮哪,叫我去死?”

  翠仙叱道:“胡说八道,红人的英语讲得比你好,要你人皮干吗,我自会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