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话
不可能的事。

  据说石铺山允许同监好友陪伴死囚是由寇队发起的,由于即将被执行的犯人很难在行刑前见到家属,为了让死囚的情绪稳定一些,只好变通地让一些看守所里非同案的狱友陪伴死囚渡过最后的时光。

  我和四哥在寇队的带领下过了四道警戒线,签了两次字,搜了两次身,总算是走到了刀疤所在监仓的门口。还没等进号,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刀疤,你的陪同过来了!”紧接着,监号里就响起了哗啦哗啦的脚镣撞击声,“真的吗?我看看。”话音未落,三队的管教便从监仓门上的瞭望口往里喊了一声:“蹲到风场门口去!”寇队也转身对我和四哥说:“你俩也蹲下别动!”

  过了大概有足足三十秒,三队管教才放心地打开门上的铁将军,用力一拽拉开了监仓门。他回头一看我和四哥,“进!快点!”我和四哥赶紧一低头冲进刀疤所在的监仓。

  铁门哐当一声被复而关上,在风场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四哥,大学生,你们过来啦!”我循声望去,果然,那是几乎已经形容枯槁的刀疤。四哥冲他点了点头,回头跟我说:“你先跟刀疤聊聊,我跟他们班长絮叨絮叨。”说着,他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咋了老熊,到你仓里你不欢迎啊?”那个中年人赶紧迎了上来,“操,老四你这不是糟蹋我吗?赶紧坐!”

  四哥去和这个班的班长“走关系”去了,而我则径直走到刀疤的旁边坐下。和四哥那天的形容一样,刀疤颓了。他看上去目光呆滞,神情疲惫,全然没有了在七班时的精气神。我递给他一盒“一支笔”,他感激地冲我一笑,又缓缓地抽出来一支点燃,这才叹口气指指我的脚镣问:“这是咋了?”

  我一摇头,“没咋,刚才才戴上的。寇队说我这属于跨队,让三队的管教看见了不太好。这算个啥,前几天戴了两天大镣子。”

  “炸号了吧?”他望着我笑,情绪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我一摆手,“就我这小身板子敢炸号?我要是炸号的话,不被他们给砸死啊!”

  “那是咋了?”

  我自己点了一支烟,这才把吴二柱唆使喜全脱逃、喜全跳楼住院、曹队重新调查等一系列他走之后七班发生的事简单地告诉他。刀疤不笑了,耷拉着一张脸,郁郁寡欢地说:“操,真没想到我走了还能错过这么多热闹。唉,以后想看也看不着喽!”

  “这还叫热闹!”我刻意岔开敏感的话题,“你不知道砸那个大镣子的滋味!路也走不动,腰还直不起来,一个不小心就得摔跟头。两天时间我脚腕子上都掉了一层皮啊!要不是寇队和监狱局的领导好心眼,我估计我这双腿就得磨费!”

  刀疤笑了笑,“行了,大学生。咱俩还是聊聊我的事情吧。再几个小时就打针了,有些事情还得托你办。”

  我点点头,“成,你说吧,我能办到的肯定给你办到!”

  他叹着气从兜里找出一张纸,“你先帮我看看,这是我写的遗书。你瞅瞅有没有错别字啥的,有的话现在还能改改。”

  我记得刚到七班的时候我给他们吹过牛,说别看我一个学计算机的人,但是再怎么说接受学校教育也十六年了。你们要是学习的时候有不认识的字儿,或者是写信啥的需要我帮忙就尽管开口,那简直比眨眼睛还利落。用l市的方言来说,叫做“那都木有啥”!后来我才发现,我这海口夸的是多么地无知和幼稚,因为对于石铺山看守所的人们来说,识字这样的技能只会在两种时刻被需要:被监规和写遗书。

  看守所的每一个人都会背监规,哪怕文盲到连自己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