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半戏声
�一个七宝金钵,另一手拿着两根梆棍,还在不停地敲着挂在腰间的梆板,脚蹬一双用金线打起补丁的麻布鞋,看到陶铭真走到面前,斜撇一眼,继续唱道:

  “郎啊郎,昨日美人在怀,怎忽地只影伶仃;

  郎啊郎,昨日穿金戴玉,怎忽地家徒四壁;

  郎啊郎,昨日神采飞扬,怎忽地魂飞魄散;

  功名富贵有何用?神仙皇帝可能救?

  郎啊郎,世间走一遭,一番罪,一身伤,

  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敲梆人唱得随意,似乎是信口拈来,然而字字戳中陶铭真的心,割得他心口滴血,这分别是在预言他陶铭真的未来,顿时后心发凉,汗透衣背。

  “不知高人从何处来,可有什么事陶某能帮上忙的?”陶铭真九十度鞠躬,诚恳发问。

  那人不做声,审视着陶铭真,两道目光锋利如剑,把陶铭真从头顶扫到脚底,又从脚底扫到头顶。

  陶铭真拱着手,弯着腰,看不见那人神色,又不闻那人声音,累得腰酸手痛,急得心焦肝焚,可从那人打扮和唱词上判断,必不是凡夫,此行必是来指点他趋福避祸,又怎敢得罪怠慢他,再难也忍了。

  半日,那人方道:“你儿子有个好爹,但也是个糊涂爹。”

  陶铭真一听大惊失色,果然是与陶怀清有关的,慌张抬首:“怀清他怎么了?”

  那人嘿嘿一笑,在他灰头土脸的面部打开一口白牙:“你怎知道说得是你哪个儿子?”

  陶铭真哑住,难道是景明要出什么事?

  那人继续道:“我就说你糊涂,当然是你亲生的儿子。”

  “你儿子要死了。”

  陶铭真还没问出口陶怀清到底出了什么事,被敲梆人先接了话,把他一颗心惊到嗓子眼,自己的担心真成了现实,脚下踉跄差点就要晕过去,幸亏他身后的人一拥而上将他扶住:“老爷!老爷!”

  突来噩耗,让陶铭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什么都怕,说什么都错,到底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求高人,救救我儿。”

  那人换了姿势,趴在石狮子身上一手托腮,另一手敲点有序,蕴含说不出的玄妙之感,摇头拖了个长音:“不用救,不用救。”

  莫非是没得救了?陶铭真哀嚎一声:“高人这是何意?”

  那人白了白眼:“不用救就是不用救的意思。他都还见过你这么好爹爹几面,怎么能死?”

  陶铭真琢磨了一阵,可又不敢乱想,只好道:“痴人不明白,还请高人指点。”

  “唉。”

  只闻一声长叹。

  陶铭真心想着完了,高人放弃自己一家了。

  “有没有吃的?我饿了。”那人道。

  “有的有的!”陶铭真忙道,眼中光彩重聚,重新抓住希望的稻草。“快去给高人备上好酒好菜。”

  “是是是。”一队仆人得了命令,连声应是,一溜烟地跑去准备了。

  等仆人们散完了,大门外只留下陶铭真与敲梆人两位,敲梆人突然贴近陶铭真,几近猥琐得笑道:“把那东西给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