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章 余波
��天一夜。

  当第二日的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处蓬勃升起,在金帐狼骑们虽然不甘,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的目光注视下,陆氏族兵精神抖擞,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仿佛披着血色的盔甲,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扬长而去。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便是陆石武,他那折射着朝阳的光头,在荒野的背境下熠熠生辉,完全可以和初升的红日相媲美。

  走着走着,陆石武忽然回头高呼:“傻b们,不要送了,下次爷爷还来!”

  在片刻的怔忡之后,所有金帐狼骑的勇士,都象是尾巴被点燃的野牛,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们嚎叫着冲到弱水河边,放声大骂,有的人,甚至把手中心爱的弯刀,不管不顾的扔向对岸。

  但即便是这样,也仍然渲泄不了这些勇士们心中的怒火,闹了半晌后,仿佛约好了似的,这些勇士们一起解开裤子,掏出那话儿,放水!

  昭泰元年,初夏,六月初八。

  “报!紧急军情!”

  随着悠长的吆喝声,一名头盔上插着三根鹰羽满身风尘的甲士,手举刻印着“军情”两字的朱红密匣,风风火火的从宫门狂奔到武英殿的大门口,接着,门口的内侍手忙脚乱的接过密匣,连滚带爬的进入了殿中。

  为了这个久候不至的密匣,可是有七八名内侍都挨了板子呢,现在,它终于出现了!

  坐在那里,保持小憩姿态的骠骑大将军方东阳,枯陷下去的眼窝,猛然迸裂出一道细缝,浑浊的目光转动了一下后,眼皮便有闭合了,而这一切动作的完成,并没有使他的酣声出现丝毫停顿。

  而抚南大帅张崎,则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目放光的盯着那密匣,恨不能一把抢夺过来,先阅为快。

  盘膝而坐的太尉陆平,仍然保持着吐纳练气的神态,脸上一派不被外物所扰的古波不兴,只是那垂下来的白眉,却无风自动。

  景宗皇帝“呵”的一声,身子一俯,便要从龙椅上站起,但转眼间,瞄见了陆平的沉稳,他又坐了下来,不但坐下,还拿捏姿态的向后靠了靠,接着,干咳一声,以一种矜持的手势,从内待手中接过递上来的密匣,验封启匣取阅,这一切动作到是不紧不慢,只是垂下的袍袖,却仿佛是被投下石块的水面,涟漪忽生。

  密折在景宗皇帝枯干的手指间,缓缓展开,发出“沙沙”轻响。

  景宗皇帝在看阅军情密折,而抚南大帅张崎,则不时抬起头来,偷窥景宗皇帝的脸,再根据景宗皇帝的脸色,来猜测这份迟到军情密折的内容。

  张崎自认为是查颜观色的好手,而且,也正是凭借着这一份本领,他才能爬升到今日的高位,但此刻,景宗皇帝的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同时也太奇怪了,忽怒忽喜,忽惧忽恨,全无半点规律可言,特别是到了最后,景宗皇帝的手,中风般的簌簌而抖,那张橘皮似的老脸,更成了各种表情的揉合体,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跳动,每一个跳动,似乎都代表着一种情感的展露,而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同时具有这么多的情感呢?

  “啪”

  随着一声巨响,景宗皇帝把那份密折,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龙案上,然后呼呼喘着粗气,一言不发,面沉似水,就如风暴既将来临时的海面。

  好象聋子般,骠骑大将军方东阳的酣声,仍然小曲般的响着,全然不为所动。

  而太尉陆平则呼出一口浊气,吸入一口清气,然后,连眼皮都不张的继续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