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六个合伙人黑灯瞎火的不知道怎么办。童张关余王苏这六个坐在铁匠铺里面面相觑,刚开始个个意气风发,如今六个人坐在那里沉默寡言,各想各的心事。小关剪刀忍不住埋怨起来:

  “这个李光头去了上海,怎么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上次王冰棍怀疑李光头是不是逃跑了,引来一片反对声;这次小关剪刀的埋怨,引来了一片共鸣声。余拔牙首先应和小关剪刀,余拔牙说:

  “是啊,拔掉一颗牙,不管是好牙坏牙,都会出血;这个李光头去了上海,不管有无生意,总该有个音讯吧。”

  “我早就说过了,”王冰棍说,“李光头会不会逃跑了?”

  “逃跑是不会的,”张裁缝摇摇头说,接着叹息一声,“可他这么音信全无,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苏妈想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她突然紧张起来,她说:“李光头会不会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小关剪刀问。

  苏妈挨个看看五个合伙人,犹豫不决地说:“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呀!”余拔牙急了,“有什么不该说的?”

  苏妈结巴地说:“上海是大地方,汽车多,李光头会不会被汽车撞了?躺进医院出不来了?”

  其余五个合伙人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心里都朝着苏妈说的方向担心起来,觉得李光头遇上车祸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五个合伙人都在心里祈求老天爷保佑李光头了,保佑李光头千万别让汽车给撞了;就是撞了,也是轻轻擦一下,擦破点皮流点血就够啦;千万别把李光头撞狠了,尤其不能把李光头撞成个瘸傻瞎聋的综合残疾人。

  过了一会张裁缝开口说话了,他告诉大家,这个月的租金付了,三十个农村姑娘的工资付了,再加上李光头买进的三十台缝纫机的钱,现在剩下的也就是四千多元了。张裁缝说完后忧心忡忡地补充了一句:

  “这可是我们自己的血汗钱啊。”

  张裁缝的话让大家心里一阵哆嗦,苏妈也哆嗦了一下,过后一想自己的钱还没有进去,才放下心来。大家都去看童铁匠,童铁匠是个体工作者协会的主席,又是出钱最多的,大家都指望着他拿个主意出来。童铁匠整个晚上都没有说话,大家都看着自己了,不说话不行了。童铁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再等几天吧。”

  李光头的电报终于来了,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到我们刘镇的。李光头没有把电报发给张裁缝,他发给了苏妈。电报里只有两句话,他说苏妈的肉包子牌胸罩听起来不雅致,要改成点心牌胸罩。

  苏妈拿着李光头的电报一路小跑来到了铁匠铺,沉寂多时的铁匠铺立刻激动起来了,童张关余王五位拿着电报看了又看,五颗悬着的心全放下了,五个脸蛋全通红起来了。这五个合伙人再加上苏妈重新意气风发了,他们笑声朗朗议论纷纷,都说李光头去了这么久才拍回来一个电报,肯定是生意谈成了一大堆。他们把李光头夸奖了一通,又臭骂了一通,说这个李光头真是十足的王八蛋,这王八蛋是故意吓唬他们,吓得他们心惊肉跳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

  接下去王冰棍从电报里发现了问题,王冰棍通红的脸立刻白了,他抖动着手里的电报说:

  “这电报上没有说生意啊?”

  “对啊,”小关剪刀的脸色也跟着王冰棍白了起来,“没有说生意啊?”

  另外四位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