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幽燕雷霆
�芈横,要这个楚国储君当场立下血盟:终身以齐国为“父邦”,以齐湣王为“王父”,年年纳贡,自称“臣下”。也是事有蹊跷,刚烈血性的芈横,听完后二话不说,一剑剁下右手食指,在白绢上写下了令齐国大臣们瞠目结舌的血誓,双手恭恭敬敬地呈给了齐湣王。

  “孺子可教也!”齐湣王哈哈大笑,“自今日起,芈横是田横,本王的大儿子。”

  芈横毫无颜色,反倒深深一躬:“儿臣田横,参见父王。”举殿大笑,齐呼万岁不止。孟尝君却骤然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这个芈横,便是当今的楚倾襄王。燕国君臣都说,楚人有奴性,不要楚国加盟也罢。上大夫剧辛更是大笑嘲讽:“唯有如此一个楚王,方做得出此等‘忠孝仁义’之举,当真国奴也!”乐毅虽然没有与剧辛当殿争辩,却始终不相信这个芈横会甘当齐湣王国奴。合纵之时,乐毅曾经与楚倾襄王密谈过整整三个时辰,但说到中兴大楚,年轻的芈横那深沉忧郁的目光顿时两团烈火,每每将嘴唇咬得出血。乐毅一眼认定:芈横极有城府,此人可失之于阴鸷,绝不会失之于奴性。然则,这毕竟是一己之评判,邦交行径赫然摆在那里,仅靠昔日评判是不能作为应对根基的,必须真实摸清,楚军之图谋究竟何在?

  这便是乐毅星夜来见淖齿的因由所在。

  楚国大军驻扎在巨野泽南岸,依山傍水连绵展开方圆三十余里,除了时而飘来的隐隐号角,营地一片整肃寂静。在兵家眼里,这分明一支劲旅。齐军未曾出动,楚国便先有十万精兵驻屯边境准备救援,实在是蹊跷不合常理。然则,正是这种不合常理,乐毅的心倒是轻松起来。

  “请禀报淖齿将军:燕山老友求见。”乐毅下马,从容走近幕府大帐。

  不消片刻,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在兀自嘟哝中砸出帐门:“荒山野水,哪来的燕山老友?像谁,还非得本将军出来?”突然之间嘟哝声顿住了,接着一声长长地惊呼,“噫呀呀呀!大胡子么?快快快,快进了!”

  乐毅哈哈大笑:“大胡子有你大了?吃饭都得用夹子。”

  “不消说得,一对胡子兄弟。”淖齿的嘎嘎笑声活像刺耳的老鸹。

  进得大帐,淖齿立即从帅案后边的大铁钩子上拿下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道:“春寒忒个冷,来,先灌他一通了。”乐毅笑道:“你这军帐倒是洒脱,还能饮酒,好,灌一通。”说罢接过酒囊咕咚咚一阵大饮,放下酒囊已满脸涨红。淖齿不禁一阵大笑:“你呀,酒量还是不见长。我这酒将军是出了名的,楚王特许日每三袋,只是太少。”啧啧啧,乐毅一声感叹:“三袋十斤酒还少?当真上蔡酒徒也。”淖齿又是一阵大笑,汩汩饮干了酒囊剩余一半,长满黑毛的大手在嘴边一抹一甩:“行伍老卒没虚话,乐兄夜半赶来何事?只实打实说!”乐毅悠然一笑道:“只要讨你个实打实,不许打圈子。”

  淖齿啪地一拍长案:“谁个打圈子,出帐陷马坑!”

  “人说淖齿猛火油,没错。”乐毅笑过一句,突然压低了声音,“楚军当真要救援齐国?”淖齿嘎嘎大笑:“怪哉怪哉!大军出动还得有真假,糟蹋粮草么?”乐毅冷冷一笑:“这便是行伍老卒实打实么?我只一句:楚若他图,燕助一臂之力,若真心救齐,乐毅当即告辞。”说罢站起身来要走。“你个乐兄,”淖齿一把扯住乐毅,“酒话莫当真。你只说,真救如何?假救又如何?”乐毅转身一笑:“真救,战场见。假救么,你得先说想吞多大一坨,我得点点府库存货。”

  “嘿嘿,痛快!”淖齿晃着酒囊向帐口大喝一声,“帐外千长,不许任何人进帐!”只听帐外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