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滔滔江汉
 通吏大是摇头:“没没没。会稽山猎户都不进,纵有官府仆役,如何谋生?”

  突然,森森无边的松柏林海中一阵林涛般的异样声音弥漫了过来。鲁仲连抬头之间,蓦然便见万千飞鸟贴着地面向禹冢掠来,没有一声啁啾鸣叫,起起落落地衔起地面的落叶枯草,盘旋飞舞着从鲁仲连身边掠过,大片出了山林直向遥遥大海飞去。

  “噫——”鲁仲连长长地惊叹一声,盯着鸟群飞去的方向良久愣怔。

  通吏笑道:“越地荒莽,原多神异之说,先生见笑。”

  “禹冢神鸟,信哉斯言!”鲁仲连由衷赞叹了一句。

  “先生,过了禹冢山,是若邪溪,过了若邪溪,才是五泄峰,须得赶路也。”

  “好,走。”鲁仲连答应一声,跟着通吏轻轻地走出了这片洁净的山林。

  大约走得一个多时辰,翻过了两个山头,眼前一道峡谷。一条山溪挂在半山之上,匹练直下声若沉雷,赫然一片孤潭深深沉在谷底,南山崖上一柱悬空孤石斜斜伸出在潭水之上,奇绝异常。鲁仲连长剑指着山溪高声道:“那定然是若邪溪了。”通吏笑道:“此水有四奇,先生晓得无?”鲁仲连摇头:“我却如何晓得?”通吏指着遥遥山溪道:“一奇铸得神剑,山左有欧冶子铸剑石洞。二奇浣得轻纱,山右是西施族人当年的村落。三奇众山倒影,窥之如画。先生说,美是不美了?”

  “如何不美,第四奇如何?”鲁仲连饶有兴味。

  “这末了最是令人不解。”通吏认真地皱起了眉头,“但有人物在此出奇,此后便不奇了。人云,奇后不奇。”

  “莫名其妙,此话怎说?”

  “欧冶子之后,若邪溪不能铸剑。西施之后,若邪溪不能浣纱。先生且看,这里早已经了无人迹,都迁走了。”

  “奇!”鲁仲连童心大起,“可有谁个在孤石看过众山倒影么?”

  通吏摇头:“如此之险,谁个上得去?众山倒影只怕是传闻,先生莫得涉险。”

  “若是不险,有何看头?”鲁仲连说着话已经大步向山崖走去。

  这道山崖青苍苍一道绝壁高耸,半腰凌空伸出一方孤石。孤石之上有一棵亭亭大树,高逾七八丈,此刻一团白云飘过,恰恰掩住了孤石,那大树仿佛生在云端的天树一般,当真是物化神奇。鲁仲连高声问:“那是甚树?能在孤石生长?”通吏笑道:“这是白栎,比北地的麻栎可是高大多了,生在孤石之上,原是少见。”鲁仲连再不说话,端详一阵,一手用长剑拨打着齐腰深的茅草,一手揪着杂乱丛生的灌木枝杈,不消片刻攀上了山崖。通吏遥遥看去,白栎树梢恰恰在鲁仲连脚下。此时,鲁仲连从山崖边一跃飞起,堪堪地落在了白栎树冠,树冠倏忽一沉,鲁仲连已经大鸟一般落到了孤石之上。

  “好!”通吏不禁大大赞叹了一声。

  此时白云刚刚飘过,峡谷明澈如洗。鲁仲连乘崖俯视,只见幽幽谷底汪洋着一片碧蓝,潭水四周是层层叠叠的绿树作岸,分明一个巨大的绿盆中盛着一汪碧水,那碧蓝明亮的潭水中涌动着一簇簇嵯峨山峰,直是天地间匪夷所思的图画。

  “众山倒影,窥之如画。若无人到此,此话却是如何来的?”鲁仲连兀自喃喃,如醉如痴,“隐匿此等山水之间,谁还去想世间纠葛?”徘徊半日,感慨中来,拔出长剑在合抱粗的白栎树干上一阵刻画,跟着双掌一振,树皮纷落,赫然显出四个大字——误人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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