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冬战河内
�然一拱道:“临淄故人,求见老丞相——”

  “笃笃!”两声闷响,随后是沙哑苍老的笑声,“吆喝甚?端直进来。”

  冯只模糊听清了“进来”两个字,大步走了进去,只见满当当竹简的书架中埋着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一拱手笑道:“倏忽二十年,樗里子别来无恙?”

  白发苍苍的后脑勺忽然变成了一张黝黑紫红的脸膛:“嘿嘿,还编出个冯轼骗老夫,我就知道,十有八九啊,是你这弹铗要鱼吃的小子。”

  “老丞相好记性,多劳上心。”冯知道樗里疾笑骂便是亲近的脾性,不禁大是轻松。樗里疾却笃笃点着竹杖走了过来:“来,这厢坐。茶酒现成,你自随意。”冯坐在了与主案对面的长案前,却见这长案两边是左茶炉右酒桶,还弥漫着一股胡人帐篷的气息,不禁笑道:“老丞相不忘根本,还日进马奶三升么?”“嘿嘿,”樗里疾笑了,“积习难改也。咸阳临水,太得潮湿,马奶酒驱寒去湿。尝尝,保你不腥不膻。”冯提起酒桶斟了一大碗咕咚咚饮下,酸涩辣一齐蹿上鼻腔,连打了几个喷嚏,顿时狼狈。樗里疾哈哈大笑:“齐人不行!要是赵胜那小子,这桶马奶酒啊,还不高兴得蹦起来?”冯拱手笑道:“原是我不善饮酒,要是孟尝君,只怕也是三两桶不够。”“嘿嘿,别提这小子!”樗里疾笃笃点着竹杖,“他的大散寒倒是管用,老夫总算能瘸着腿走路了,实想与他畅饮一回,哼哼,却只是见他不得,一个破丞相恁个忙?连出使都没了?啧啧啧!”

  “老丞相,”冯叹息了一声,“孟尝君已经被罢黜了。”

  “你说甚来?”樗里疾目光一闪笑了,“嘿嘿,这小子也有今日,活该也。”

  冯知道樗里疾说的是反话,笑道:“若孟尝君来秦,老丞相可是高兴?”

  “嘿嘿,倒也是。”樗里疾笃笃点着竹杖,“闲居无事,周游天下。你只回去对他说,来咸阳,老夫管他吃住,最好与老夫结伴,做一回西域游。”

  冯不禁哈哈大笑:“老丞相好主意!不过,我也有个谋划,或许更好。”

  “嘿嘿,老夫就知道你还有谋划。说。”

  “齐国之威望诚信,大半系于孟尝君一身。若孟尝君离齐去国,与国便会威望大增,诚信昭彰,而齐国则会威势大衰。目下,齐王昏聩褊狭,竟不容如此股肱良臣。秦国若能派特使隆重迎接孟尝君入秦任相,岂非弱齐而强秦,一石二鸟之妙策乎?”

  樗里疾飞快地眨巴着细长的三角眼,没有接话,良久嘿嘿笑道:“谋划倒是不错,果然狡兔三窟之首创者也!只是,此事得秦王太后定夺,人情虽大,老夫却无法买了。”

  “自是如此。”冯笑着,“老丞相执掌邦交,禀报上去名正言顺。”

  “嘿嘿,你倒是精!”樗里疾又是笃笃一点手杖,“你等着,老夫试试。”

  冯告辞走了。樗里疾没有立即进宫,在书房转悠了足足两个时辰,眼见红日西沉暮霭淹没了咸阳,才吩咐一声备车,坐着那辆特制的宽大篷车进了王宫。

  宽大敞亮的书房里,已经亮起了一个巨大的燎炉,木炭火烧得红亮亮,因了高大宽敞而倍显寒凉潮湿的书房暖烘烘一片干爽。围着燎炉,宣太后秦昭王与魏冄白起正在议事,也是热辣辣一片火气。

  六国战败而生出龃龉,原是秦国君臣意料中事,所期盼的也正是借着这种龃龉换来一段时日,扎实整肃一番内政,继续扩张实力。作为丞相,魏冄想做的,是在关中修一条大渠,引出泾水灌溉关中的那些白茫茫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