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艰危咸阳
��小吏做起,显是决意在秦国扎根了。这两个弟弟,一个是这个魏冄,另一个便是蓝田将军芈戎。魏冄文武皆通,沉稳且有才略,由东部小县少梁的县吏做起,督耕极是扎实,三年后接任那个歌功颂德的屠岸忠做了少梁县令。又三年,魏冄将少梁县变成了富民一等县。张仪与樗里疾联名举荐,秦惠王擢升魏冄做了栎阳令。

  甘茂要秦王接见这个栎阳令,是他有心布置的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

  然则,甘茂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魏冄,心中确实拿捏不准对他说到何种程度。蓝田将军芈戎是芈王妃的同父异母弟,在礼法血统上要更近一层,加之芈戎军旅行伍出身,性格坦直,与国中大臣又素无瓜葛,甘茂将话题一开头,他便立即慷慨激昂地明誓。当甘茂拿出兵符,调定五千铁骑请芈戎率领时,芈戎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人皆如芈戎,事情自然好办。然则,魏冄却大大不同于芈戎。据甘茂所知,魏冄非但与国中大臣多有交往,且与现职左庶长的王子嬴壮也颇有往来。当此微妙之时,他的真面目尚不清晰,遑论挺身而出?看清魏冄,说服魏冄,甘茂还真不敢说有几多成算。毕竟,权力场角逐,重的是权力得失,血缘亲情并非万无一失的纽带。这个魏冄已经在秦国做到了栎阳令的位置,安知他没有自己的朋党?

  “禀报上将军,”中军司马王龁匆匆走了进来,“栎阳令奉书起行,随后便到。”

  “如何起行?护卫多少?”甘茂立即跟上一句。

  “轺车一乘,独自起行,无带护卫。”

  甘茂眼睛一亮道:“好!你守在王帐外,不要教任何人进来。”

  “嗨!”王龁应命,大步出帐去了。

  国王车驾驻扎,寻常总是三层护卫:禁军营帐最外围,随行兵车圈起的辕门与兵车将士第二层,辕门内王帐外的贴身护卫为第三层。洛阳一场骤变,甘茂便成了常居王帐调度的“秦王”,非但日每要与太医商议如何给咸阳通报秦王伤情,还要应对一路上必须要秦王出面的各种觐见。也是甘茂久做长史,长于密事,当初将秦惠王的病情瞒得铁桶也似,一路上小心翼翼,所幸没有出任何差池。甘茂心知维持宫闱机密的要害是左右心腹,所以在秦武王暴死的当晚,在孟津渡口将秦武王的原班内侍、侍女、随行嫔妃全部集中,编成了一个行军部伍,由王龁亲自挑选了一个铁骑千人队监管行军。部伍编成,甘茂请出秦武王亲赐的镇秦剑,当面对这些最知真情的王宫内僚下达严令:“不许与外部任何人会面,不许私相议论任何事,不许与监管军士说一句话。但有违反,立斩无赦!”非常时刻,内僚们见甘茂杀气腾腾的模样,自是噤若寒蝉,人人做了哑巴一般匆匆随军,还真没丝毫泄露消息。内僚一去,甘茂的王帐班底便只有五个人:一个外臣熟悉的老内侍,一个常侍秦武王身边的美妾,一个太医令,一个经常随从的贴身剑士,一个拟书出令的掌书。这五个人,都必须听从王龁的号令定行止。日每一扎营,王龁仗剑守在王帐门口,甘茂则坐在外帐处置公文,其余五个符号人物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晃悠,守着人影幢幢一片草药气息的内帐,倒是与寻常时的行营王帐一般无二。

  王龁刚刚在帐口站定,一辆青铜轺车辚辚驶到辕门口外,接着一声高亢明亮的楚音秦话:“栎阳令魏冄奉书晋见——”

  王龁高声传进,便听帐内老内侍匆匆脚步与禀报之声。片刻间老内侍走到帐口,喊出一声臣子们极为熟悉的尖亮传呼:“栎阳令魏冄觐见——”话音落点,老内侍伸出长大的镶玉木蝇刷,“啪”地一挑,极为熟练地打起了帐口厚重的牛皮帘。

  秦武王有个朝臣熟知的喜好——但凡居所行营,都要灯火大亮纤毫必见。辕门内军灯高挑,风灯夹道,王帐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