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72
听着,唇角笑意不减,然而,眼眶好热好热。

  易之珩望着外面,那一片像是浩瀚大海的碧湖上,前面远远的有一只船。兴许是带着几分酒意。他钻出船舱,站在船头,清风随来,他那白色的衣裳在风中西西作响,舞动着,仿似下一刻便要羽化一样。他和着琴音和风声,低沉的嗓音唱着:“东武望馀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这个时候,远处琴音一停,便有个清悦的女声唱着:“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那边唱罢,天地间便像是没了声响一样。只剩下船夫竹竿的划水声。水悠若怔怔地望着船头之人,怔怔地望着不远处那艘船,周围没人说话。

  这时年老的船夫转过头来,看着易之珩,咧着一口白牙,说道:“裴公子,还是你啊!”

  易之珩目光定定的,没有说话。船夫继续道:“虽然过了十年,虽然只有一次。可是,你的歌我记了十年,我记得你的白衫就是这样被风吹着,记得你就是这样与对船的对歌。十多岁的少年啊……如今……”

  这样的白衣男子,这样的对歌的情景, 不知为什么,就是记住了。就好像有很多事情说不清一样,然而,你就是会记住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易之珩苦涩地一笑,“少年不再是少年,我已不再是我。只是,对面的,还是当年的人啊!”

  正说着,前面那条船缓缓的,缓缓的,越来越近,近到,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船舱里的人。

  那抹绛紫色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坐在里面。他前面,有着一架古琴,他修长的手指,还放在琴弦上。他的脸微微的苍白,眉宇间干干净净,居然少了往日的忧愁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出尘空灵,好像不再与世间为伍一样。他旁边,却是一名身穿月白色衣衫的女子。

  远远望着,那两个人,美得倾城倾国。

  琴声再次响起,仿似是遥远恒古的。

  十年前,也就在这丽春湖上,同样是这艘船。裴家的三公子,那名白衣少年,也像现在一样,站在船头,和着远远飘来的琴音,吟唱着。

  不远处的船,就像现在一样,越来越近,渐渐的,看见船舱里一名抚琴的绛紫衣服的少年,他的身边,也有着一名美少女。

  然后,两只船停下来,绛紫衣服少年便邀着白衣少年进船,再然后,开始相识相知。

  只是,十年过去了。那名白衣少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裴家三公子,一如现在,前面的船不会再停下来一样。载着那个绛紫色的身影,与白衣男子的船缓缓的,越来越近,然后,交错,没有再像当年一样停下来。

  琴声依旧,夹着遥远的风声,和着一阵阵的桃香,吹拂而来。

  那白色的身影,那华贵的衣袍,迎着飞〆﹏、 舞着,寂寞的,忧伤的……

  琴棋书画,少年风貌,你何时再来,宛若昨日般,与我对酒当歌,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不知什么时候,易蝶舞睡着了,莺儿醉了,扩飞扬闷在一边发呆。水悠若把那琼浆玉液满满倒了一杯,白玉的手指轻轻地揣起,然后一饮而尽。

  俏脸微微地熏红,望着那一片的碧着,望着船头那抹在风中西西作响的白色身影,听着渐渐远去,却萦绕在心间的非怆的琴音,不由地笑了。

  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