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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朝后,从嘉正往外走,后面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回头看去,原来是从善。

  他的笑容依旧明朗如阳光,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从嘉自问做不到如此,他看起来文秀柔和,眼底却总有一层挥之不去的淡淡轻愁。

  自从嘉成婚之后,兄弟二人便没聚会过,想必不久之后,从嘉也要出宫分府而居,这样一来,相见的机会更少了,从善便提议道:“不如今日再饮酒清谈一番。”

  从嘉道了声好,便与他一同回到自己居所,两人把酒言欢,说起过往风云,各有一番感慨。

  闲谈之际,从嘉忽然道:“你可曾留意,今日朝上争论不休,却有一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过。”

  从善饮了一口酒,道:“你是说韩熙载?”从嘉点头,从善慢慢说道:“有志难伸,怀才不遇的人,大抵都是这个模样吧。”

  从嘉奇怪:“我听说他与徐铉都是文采出众,目下做了史馆修撰,难道还嫌不足?”

  从善淡淡道:“这个韩熙载,是后唐同光中的进士,自谓有经国安邦之能,常在朝中说些奇谈怪论。父皇爱他的文才,倒也不加怪罪。”

  他想了想,再说道:“我倒听说,他与李穀早年是好友……”从嘉今日在朝中听过这个名字,便问道:“就是那个后周大将,率军攻打寿州的那个?”

  从善道:“就是他,早在后唐明宗年间,韩熙载准备入南吴为官,李穀置酒相送至正阳。酒酣临诀时,韩熙载道,‘江左若用我做宰相,定可长驱直入,北定中原!’那个李穀也不含糊,立刻反唇相讥说道:‘中原若是用我为相,取江南土地,如探囊取物耳。’如今周师征取淮南,真的用李穀为将,而韩熙载在我唐国中,却只是个文职。”

  从嘉说道:“如此看来,这个韩熙载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为何父皇不肯重用他?”

  从善淡淡说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他是个北人。”

  从嘉到底对政务所知有限,听了这话,还是不明白,从善说道:“我国与后周征战多年,难保没有北人潜进来刺探军情的,咱们吃过这样的亏,怎能再不防备,父皇便下了旨意,在唐国为官的必须是江南人氏,半个北方人也不许进来,这个韩熙载是北海人,自然该在防范之列,只不过他很早就来江南为官,又曾与皇祖父、父皇同殿为臣,是以待遇便有所不同,但政务军情也不能让他知道的太多。”

  从嘉道:“父皇既然不信任他,干脆放他离开,不是更好?”

  从善笑道:“你又不懂了,他在江南这么久,若是甫一离去,便投靠了后周,那不是一样的糟糕?”

  从嘉叹息道:“这可不大对,我虽不懂得军政之事,但书上也有‘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话,这韩熙载与徐铉都是有才能的人,闲置不用,也非良策。若是哪里的人便只能做哪里的官,孔夫子便只能呆在鲁国了,何必去什么齐国卫国的。”

  从善嘿嘿一笑,说道:“所以孔夫子在齐国不得志呀。”

  从嘉也只是笑笑,不欲再辩。回看窗外,暮色深沉,几声寒鸦啼鸣隐隐传来,纷乱飘扬的雪片,如弱絮般飞舞不定,偶然粘上窗棂,仿佛是谁的眼哞,在夜色里盈盈的泛起清光。

  不知不觉的,两人酒已半醉,在大门口拱手作别时,天色已全黑。从嘉站在玉阶上,见纷纷的雪已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犹自落个不住,远远看着,洁白晶莹,甚是可爱。

  顾盼之间,蓦然的看见数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