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部分阅读
�。王镯子急忙溜下炕。

  “谁家还养狗?”当狗声消失后,汪化堂问道。“南头俺舅家。自从打鬼子时干部叫把狗打死后,再谁也没有养狗的,独独他家的狗不让打。一只挺大的灰狗,和俺舅老东山一样,真厉害……”

  汪化堂打断她的罗嗦,问:“家里哪地方好藏人?”王镯子向屋里端详一会,说:“没别处,有人来你躲进西间大粮食囤子里好啦,里面是空的,我上面用盖子遮好。”汪化堂站起身,打个饱嗝,随手提起从腰上解下的包包,掂了掂,递给外甥媳妇,说:“藏好。”

  王镯子接过包袱,用手摸着,惊喜地叫道:“啊!这末多元宝、金条!”

  “轻点搓揉2,里面还有地契——土改时花很大工夫才偷着誊下来的。等着吧,到时……”

  “喔喔喔——”一声清脆的鸡啼,从东邻响起,打断了汪化堂的话语。

  王镯子一口气吹熄了灯火……

  第二章

  山河村成长方形,座落在一座小山跟前。它总共有一百三十多户人家,每家正房的门都朝南开,真所谓开门见山了。村后面是一片平原,其实也只有里把宽,就挨着了黄垒河。象这一带几乎每个村庄边上都有条小河一样,山河村西头也有一条从南至北流进黄垒河的小沙河。人们很少叫河的名称,实际上密如蛛网的山水河也大多没有名字,全以它们所处村庄的方向来叫。山河村的人称黄垒河就叫北河,村头的小河则唤西河。

  清明节这天上午,一个九岁的男孩子,跑到离村一百多步远、靠近西河堤的一幢独立茅草屋门口。他推门,门从里面插着的,就叫道:“姐,玲姐呀!开开门哪!你闩门做么呀?”门开了,一位少女出现在门口。有话道,“人是衣裳马是鞍”,意思是人要穿戴得好才美丽。这话不见得全对吧?这位姑娘的装束很素气——一身粗布的蓝褂黑裤儿,但是她一出现,不由得使人眼睛一亮,非留意端详一会不可。她那在女子中数上中流个的细苗苗的身躯,结实而柔韧;黑黄的柔发搭到耳朵下梢,陪衬着圆形的脸庞,面色透着红晕。而最惹人注意的,是她那双黑得象涂着墨一样的眼睛,又灵敏又深邃,在不算黑的细眉下闪动着。

  她,姓曹,名春玲,加起来就是她的大名——曹春玲。不过,姑娘已过了十八个生日,这个名字才有七年的历史——是解放后上了学才有的。那些年按乡下的老规矩,女人不上学一般是没有大名的。给闺女起名也都是一个音,自然在前面要加个“小”字;只有到快好出嫁了,再在名字下面添个“子”字,客气点的人才在加“子”字后把“小”字去掉。春玲当然也不例外。这一带解放那年春玲十一岁,她上了学。先生给新入学的女学生起学号,也和给男学生一样,原名冠上姓。结果女学生的名字就成了:江小妞、江小英、江小红、孙小情、蒋小花、曹小玲……总之,中间那个字都是“小”字。曹小玲很不高兴,逼妈妈将中间的字换换。但是母亲说不好换,她起不了。小玲自己在书皮上把“小”改成“大”,成了“曹大玲”……后来她的大姐自己起了名,叫曹春娟,二姐随着叫曹春梅,小梅高兴地立刻跟姐姐们学了……这时间,春玲提着盖有白毛巾的小竹篮,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看着门外的男孩子说:“咦,明生!你不去给烈士扫墓,回来做么哪?”

  “谁不去来?是老师叫俺回来的,要我帮你给妈上坟……我就到北河树林里拔棵小松树,好给妈裁上。玲姐,你看,这不是?”明生把手里的小松苗,炫耀地在姐姐面前晃了晃。春玲那明亮的黑眼睛忽闪几下,眉尖一蹙,说:“那好。”又问道:“那你怎么这长时间才回来呀?”

  “我看了会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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