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之国的神仙,虽为家为国谋着一个职位,掌控着一点权力,但岂能像凡人,让权力反过来愚弄他们,虽然九重天上的神仙也有那种好争权的,那是因他们没有人生追求,没尝过摆摊的乐趣,尝过了却仍去弄权的,那就是他们没有生活情趣。凤九觉得,她这些臣属说得对错与否暂且不论,但省了她不少事倒是真的。

  这一段记忆紧锣密鼓,一环扣着一环,像是一帘瀑布从峭壁上轰然坠下,击打在崖底碎石上,溅起一丛丛冰冷水花。所谓悲剧,从古来开天,便是这样一副遽然仓皇却又狰狞情的模样。记忆的下一环,紧扣着苏陌叶曾告诉她的那则传闻。

  原来,那并非一句虚言。

  七月二十二,上君大殓将尽,是夜,公主府被围,阿兰若被一把铁锁锁出府门,押进了王宫,安在她头上的罪名,是弑君。

  主理此案的刑司大主事是她娘倾画夫人的亲弟,她的亲舅舅。

  上君薨了,按理说承权的该是太子,但太子相里贺从前是个不被看重的太子,此时是个势微的太子,将来也许只能做个傀儡上君,大权一概旁落在倾画夫人手里。而朝中谁都晓得,刑司的这位大主事是倾画夫人的心腹。

  换言之,往阿兰若身上安罪名的是她亲娘,困她的是她亲娘,一门心思要置她于死地的,仍是她亲娘。

  阿兰若蹲牢的第七日,倾画夫人屈尊大驾,来牢中探视她。牢中清陋,一蓬压实的茅草权当一个睡铺,挨着牢门搁了张朽木头做的小桌子,桌沿有盏昏沉沉的油灯,阿兰若一身素衫,靠在小桌旁习字,牢门外一个卒子守着一个火盆,她习一张卒子收捡一张烧一张。

  倾画夫人委地的长裙裾扫过地牢中阴森的石阶,她听到绫罗滑过地面的窸窣声,抬头瞧了来客一眼,眉眼弯弯:“母亲竟想起来看我,可见宫中诸事母亲皆已处置停妥。”语声和缓,像她们此时并非牢狱相见,乃是相遇在王宫的后花园,寒暄一个寻常招呼。

  倾画宫装严丽,停在牢门前两步,卒子打开牢门退下去。阿兰若将手中一笔字收尾,续道:“牢中事,开初我其实不大明白母亲为何往我头上安这样的罪名,但琢磨一阵,也算想通了一些因由。”

  倾画淡声道:“你一向聪慧。”垂目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自袖中取出封文并一个瓷瓶,手中掂量片刻,俯身一道搁在枯朽的木案上,“看看这个。”

  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如平日里她向她请安时,她那些惯常却毫感情的敷衍回应。

  烛光昏沉,映照在叠好的文上,隐隐现出墨迹。阿兰若伸手摊开面前的文,掠过纸上一笔清隽刚劲的墨字。枯瘦烛影中,目光在纸上每下移一分,脸色便白一分。良久,抬头望向她母亲,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小指仍在微颤,神情竟仍然从容,甚而唇角还能筹出一个笑:“沉晔大人呈递的这封文,写得中规中矩,不如他一向的洒脱恣肆,文采风流。”

  倾画看着她,眼神几近怜悯,良久,却问她道:“还惯否?”

  阿兰若似垂头思虑,半晌,低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父亲一生刚绝果断,却不想败在一个情字上头。他大约从未想过,直至如今,母亲你仍未忘记橘诺的生父罢。橘诺确是他的眼中刺,他将橘诺赶出王城,断送她的前程,彼时只图意,却埋下了他今日病薨的祸根。但母亲你多年隐忍,乃是成大事者,自然不愿就此止步,母亲终,是想让橘诺即位,将父亲从她生父那里抢来的要回去,对不对?”

  瞧着手旁的烛焰,又道:“太子、我,还有嫦棣,我们都挡了橘诺的路。

  太�